第2章 别上了他的当

天未亮,粟田边已聚满奴客。

二虎调来半数部曲守卫。

管事视此田为祥瑞,欲献予家主,不容闪失。

牛三躬身道:“二虎大人,我等是来向赵义学种地技艺,好为主家种更多粮。”

二虎持长槊上前,“你们有这好心?”

目光扫向田坎下。

高坎之下,悠然躺着一人,他正躲着初升便灼人的阳光。

是赵义。

他已经住在田里了。

毕竟这片粟田关系到他的命,最后的节骨眼马虎不得。

“想学种地?先去把灌溉用水打来。”

赵义站上田坎,指挥牛三等人干活。

为标准粟田打水,这是现目前优先级最高的。

没有任何阻拦,这些奴客把水打来。

看着桶里清澈冷冽的泉水,一个个有种把头埋进桶里狂饮的冲动。

“该死的赵义,他在向我们炫耀他拥有支配水源的权力!”牛三劝,“忍住,二虎他们在看着,偷喝就掉脑袋!”

“对,不能上当!抵住诱惑!”

他们抿着干裂嘴唇,心如猫挠。

“赵义,你有这么多水,求求你可怜一下我的妻儿老小,分些给我们活命吧!你的大恩,我永世不忘。”

有奴客跪在了赵义身前,不住哀求。

赵义不为所动,可怜了你,那我的头我还要不要了?

“是啊,你不能见死不救。我们都是奴籍,都是最下层人,我们更应该互帮互助。”

更多奴客加入了道德绑架赵义的行列。

二虎横槊,引部曲威压上前,“他敢分,你们敢饮?”

泛寒的槊锋让人冷静不少。

便见赵义解围道,“浇水会吧?都下地浇水吧。”

他意在让奴客借粟株遮挡偷喝几口,二虎自会睁只眼闭只眼。

你这样明目张胆的让我们来违反主家,不就是道德绑架我们,把我们架在火上烤么?

既然想得益,就要担风险,而不是把风险通过道德绑架强加给别人!

若是胆子小到不敢偷,那就怪不得赵义。

撑死胆大,饿死胆小,任何时代都是通用。

这算赵义仁至义尽了。

奴客下田浇水。

果有胆大者偷饮。

发现平安无事后,越多的奴客也大胆偷饮起来。

“赵义,你下田来看看,这浇的水够吗?”牛三使着坏,引诱赵义下田。

“自今日起,此田我就不再下了。为让管事知晓诸位辛劳,今后我只在田外指挥。诸位可要好好表现啊。”赵义言语意味深长。

不下田?牛三等人心头一凉。

这样如何陷害赵义?

只要赵义不下田,粟株出事就与他们相干。

粟株若死,管事必杀他们的头!

赵义这话直接把自己摘了出去,还站在了“好心分功”的理上!

“还掐根吗?”

牛三咬牙:“找死么?!”

赵义把地头里的骚动尽收眼底。

牛三的目的性太强了,想道德绑架我?还想坑我?

甚至想让我死是吧?

要死,大家一起死!

敢么?!

如此,牛三的歹毒之计被赵义巧妙化解。

乃至赵义还可以不干活,把所有的汗水让牛三他们来流。

想喝水,想分功,那就老老实实地帮我干活!

赵义倒可什么都不要,只要收获,他得到加倍之粮即可。

一日劳作结束,奴客们都无机会下手。

“诸位明日赶早,自家地头活计也莫耽搁,免得挨鞭子。”

赵义挥手送别诸位‘好心人’。

奴客们愤愤咬牙。

“怎么办?明日还来么?”

牛三愤恨,“怎么还能再来?那不就是白给赵义种地了么?”

“你们不来我来,没有哪日能像今日偷到这般多的水饮。”

众人沉默。

明明大家一条心来使坏的,结果有人‘叛变’了。

他们恨赵义抢了配额、显摆权力。

可他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能多喝上几口水么?

活命要紧,还是出气要紧?

“我也来。”

“加我一个。”

“你们……好好好!忘记我怎么带你们偷水了是吧?!忘记我怎么给你们弄肉干了是吧?!都是忘恩负义之徒!”

无人搭理牛三,各自离去。

牛三见自己失去了领导地位,那可怜的尊严感觉是被赵义践踏,恨意滔天的他丧失理智。

他要向管事举报赵义借取水浇地的权力,纵容奴客偷水!

“是你逼我的!看人好过比杀我还难受!那么都别好过!”牛三面目狰狞,“等管事杀了赵义和叛徒,赵义的粟田和分配水权必定归我!”

事实证明,坏人不一定来自高位。

也证明不是卑贱之人想举报就能举报到的。

牛三在坞堡外一连蹲了十数日,最后把豆蔻之年的女儿送与守门的府兵,他这才有机会与管事搭上一句话。

……

可算到了收割之日!

赵义看着系统上的日期归零,心情是激动难安。

按照当前长势,这一小亩能收2石带壳粟。

当然,这2石是属于主家的,除奖赏外,赵义得不到一粒粟米。

可他对此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另外六倍收获!

算来,赵义能获得12石!

换算成斤,就是一千四百斤左右!

虽然不多,但足够赵义凭此挨过饥荒。

旁边田地收割粟米的奴客,看向赵义的目光已然带上了敬畏。

主家提供一些米糊汤水吊他们的命,赵义分来的水解了他们燃眉之急。

这些时日他们甚至让妻儿老小也下地偷饮,渴死之人无一。

事实再次证明,有求于人就别为难于人。

不是说赵义有水源分配的权力,他们就能道德绑架赵义,让赵义把水给他们饮用。

赵义教他们种地,偷喝水便怪不到他头上。这样二虎他们亦不被牵连。

他们的任务是守卫水源,维持秩序,不许偷盗。

水入田地,是喝是浇谁说得清?

有些人就是想得利益,又不想担风险,还想把风险转嫁给别人,活该别人当冤大头么?

“二虎哥!管事来了!”有部曲前来禀告。

“是来查看收获吗?”

“不像,是问罪来了!”

二虎大骇,赶忙厉声呵斥奴客从地里出来。

只见李石在牛三谄媚引领下,领府兵怒气冲冲而来。

不妙!二虎看向赵义。

赵义蹙眉,已猜到牛三告密。

“二虎兄放心,出事我来担,绝对不会连累你们。”

“那就好。”

众人迎。

“管事且看,他们唇润面赤,岂是缺水之态?正如我所禀,他们借浇水之机,偷盗主家之水近半月!把整个外园弄得乌烟瘴气!”

牛三一来便兴师问罪。

奴客们顿时明白被出卖!

虽欲辩驳,却底气不足,反助牛三得意气焰。

李石脸色阴翳难看,目光直指赵义。

“他说的属实?”

赵义抱拳,“管事明察,此地乃天赐祥瑞,只临其中便能让人精气十足,因而人人唇润面赤。”

牛三讥笑,“一派胡言,谁信如此荒唐的理由?”

奴客们的心态两级反转,赵义虽然没对他们提供保护,手段也略显自私。

可赵义是实打实的对他们好。

经过赵义这么分配,人人都能饮水,比起以往每日三碗水的配额都高。

只不过赵义是把他要承受的风险均摊给了所有人。

而牛三从一个带领奴客偷水的英雄,变成了一个把所有人活路给堵住的蠕虫。

他们恨不得手撕牛三,饮血食肉!

但偷水是事实,一切解释都苍白无力。

难道,真的难逃一死?

反抗?

奴客们面黄肌瘦,还要从事体力劳作,对上每日供应一碗稀饭,还有兵器护身的部曲,无分毫胜算。

更别说那些偶有荤腥进食的强壮府兵。

反抗徒劳无用。

赵义看向胜券在握的牛三,反问道,“难道阁下是说,天佑主家是假的?”

所有人的目光汇集到了赵义身上。

牛三噎住,这话他可不敢接。

反而赵义这话还让牛三感到无懈可击,自己怎么突然落入了下风?

“你你……满口胡言!”牛三口才文化岂是赵义对手?

赵义这是把‘天佑主家’这个伪命题抛出来,无论怎么回答都是错误。

赵义再向李石抱拳,“禀管事,这些时日奴客安稳,人人守规,外园一片祥和。怎到某些人口中,就成了乌烟瘴气?”

“当今天下大旱,独主家福地丰收。民间有谶,主家福荫具真龙之气。今日乃收获吉时,若管事信牛三胡言乱语,欲杀我等头颅,我等自无二话。只怕血煞冲撞龙气,反累主家……”

越说越玄的赵义被李石打断。

李石要的是祥瑞,赵义更编出“真龙”谶语,正戳中李石心坎。

杀赵义和奴客易如反掌,但万一将来主家有何不顺,怪他杀戮冲撞龙气,这罪责他担不起!

“读过书的士族就是不一样,你继续收粟米吧。”李石意味深长地看了赵义一眼,转头看向牛三,“你没事可以滚了。”

“管事别上了他的当。”

李石心知肚明赵义所言为虚。

可这当李石不得不上。

牛三却把握不到李石的痛点,继续以偷水之事抨击赵义。

殊不知,李石怎关心你们这些贱奴偷不偷水?死活与他何干?是谁有理对他有何关系?

他要的是在他的治理下,无人闹事而已,尽在掌控而已。

现在秩序未破,甚至外园颇具方圆。

谁对他有利可图,李石岂不清楚?

“聒噪,牛三交由你们随意处置。”李石不耐烦挥手。

奴客面面相觑,大喜。

本以为难逃一死,结果经赵义这么一邹,势态反转。

赵义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不断拔高,伟岸。三言两语就能反败为胜!

“管事饶命!切勿听信小人之言啊……啊!”

牛三刚才有多得意,此刻就有多凄惨。

不用赵义动手,被怒气烧了心的奴客们便把牛三淹没。

不多时,牛三便被分得干干净净。

算是他为奴客扛过这次大灾做出最后贡献。

插曲过后,奴客们主动帮赵义收割粟穗。

在他们眼中,赵义俨然成了他们新的领导者。

最终,粟田所产之米比之丰年更甚三分!大丰!

在这大灾之年,能种出这份成果,不是应了谶语是何?

然后李石殷勤的把丰米送进坞堡之内,邀功而去。

下午之时,一石粟米赏到赵义手里。

看来主家很是高兴。

当然,奖励的粟米都是其他奴客打理的土地里产出的。

果实饱满度不及赵义粟田的一半。

夜晚,赵义查验了粮仓空间里的12石粟米,十分满意。

【获得上等粟*12石,系统经验+12,可加倍土地面积升级为1大亩,解锁作物图鉴‘黍’】

赵义来到二虎家。

“二虎大人,劳烦把部曲兄弟们都叫来,我给他们发个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