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续—启程南疆

槐井谜踪·续

尹淮望着白衣女子被银柱裹挟、转瞬消失的方向,指尖深深掐入掌心。狐火余温还在衣袍上灼烧,可那道倩影却如泡沫般散在月光里。玄清子趁着混乱,竟也借着银雾遁走,只剩万千魂灵在井畔盘旋,发出似哭似笑的呜咽。

尹淮收剑入鞘,跪下身将井中白骨轻轻托起。指骨间的符纸早已斑驳,可那熟悉的玄门制式,让他喉间腥甜更甚——这白骨,或许就是当年母亲的挚友,又或是曾与狐族交好的玄门弟子?他将白骨妥善安置在槐树下,转身时,玉佩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勿信玄门”四字如针,刺得他眼眶发涩。

——

第二日,灵都府衙的铜锣敲得山响。尹淮换了素色长衫,将玉佩碎片贴身藏好,随着报案人挤入衙门前的空地。仵作正从一辆破旧马车里抬出三具尸体,死者皆是醉楼的常客,脖颈间缠着褪色的狐毛,眼瞳被剜去,只剩两个黑洞。

“尹少侠!”

捕头陈猛老远便喊,“您来得正好,这案子邪性得很,跟醉楼、槐井都沾边。”尹淮点头,跟着他挤入验尸棚。仵作擦了擦额头的汗:“死者体内都有槐叶残留,像是被强行灌下去的,可这狐毛……”

尹淮想起白衣女子的狐尾,心中一凛。

他蹲下身,用银针刺破死者指尖,挤出的血珠竟呈现诡异的青黑色。“是狐族怨气与槐毒交织。”他沉声道,“醉楼的‘七魂酿’虽被破,可这用活人养槐的法子,怕是还有人在继续。”

正说着,衙门外又闹起来。

醉楼的老鸨带着几个龟公,哭天抢地说醉楼被砸。

“那些个狐媚子跑的跑、散的散,可我们是正经生意!”老鸨瞥见尹淮,眼神闪过一丝惧色,又迅速掩去:“尹少侠,您可得给我们做主,那槐井闹鬼,跟我们醉楼有啥干系哟!”

尹淮不动声色,跟着陈猛去了醉楼。

往日灯红酒绿的醉楼,如今门窗大开,槐叶从门缝里疯长进来,在地上铺成诡异的图腾。二楼雅间的屏风后,竟还摆着半套祭司令牌——与槐井中拼成的那半块,纹路如出一辙。

“这是……”

陈猛刚要伸手去碰,尹淮突然拔剑劈碎屏风。屏风后藏着个暗室,墙壁上画满狐族祭祀的壁画,最深处的石台上,摆着七个小玉珏,与槐井中尸身胸口的一模一样。

暗室角落里,蜷缩着个小丫头,狐耳半露,正簌簌发抖。“我、我叫阿桃,是被老鸨买来的。”

她怯生生地说,“醉楼里的姐姐们,都是狐族后裔,被玄清子逼着用魂魄养槐……可大祭司说过,只要集齐七块玉珏,就能重启祭典,让狐族解脱……”

尹淮心尖发颤,这阿桃的眼睛,竟与记忆中母亲抱着他时,井边掠过的狐影有几分相似。他取出玉佩碎片。

阿桃突然尖叫:“这是大祭司的令牌!你、你是……”话未说完,窗外一阵阴风吹过,阿桃化作青烟消失,只留下半片狐毛在风中打转。

案情愈发迷离。尹淮带着陈猛去玄清观查探,观中道士见了他如见瘟神,唯有个小道士偷偷塞给他本破旧的《玄门秘录》。翻到最后几页,尹淮瞳孔骤缩——原来当年玄门与狐族的“降妖之战”,根本是一场阴谋。玄门觊觎狐族能沟通天地妖力的秘宝,设计屠杀狐族大祭司,又用七十二道镇魂符镇压怨气,实则是为了抽取妖力滋养灵都的“镇灵柱”,维持所谓的“灵都太平”。

“那醉楼的‘七魂酿’,就是将活人魂魄与狐族怨气混合,再灌入镇灵柱?”

陈猛气得拍桌,“这群道貌岸然的家伙!”尹淮沉默不语,秘录里夹着的半张药方,让他认出是幼时母亲为他熬药的方子——原来母亲一直在用狐族秘术,压制他体内被强行植入的“镇灵柱”碎片。

夜色渐深,尹淮独自回到槐井。井畔的白骨不知被谁移走,取而代之的是束狐尾草编的花环。他刚要靠近,地底突然传来沉闷的轰鸣声,槐井中浮出个青铜酒壶,正是玄清子那日用过的。壶口大开,尹淮的玉佩碎片不受控制地飞出,与酒壶上的狐形饕餮纹重合——刹那间,过往画面如走马灯:玄清子举着酒壶狂笑,母亲抱着他拼死抵抗,大祭司将秘宝刺入他心口……

“原来,我才是那‘秘宝’的容器。”

尹淮苦笑着,任由狐族之力在体内翻涌。酒壶中溢出的魂灵化作白衣女子模样,却只是虚影

“尹淮,别信任何人。当年你母亲为护你,与玄清子同归于尽,可玄门不愿放弃‘镇灵柱’,竟将你……”

虚影消散前,塞给他半块青铜碎片。尹淮拼起碎片,上面刻着“灵都地宫,镇灵柱毁,则妖力散”。他知道,真正的探案,才刚刚开始。

——

第二日清晨,尹淮带着陈猛,跟着青铜碎片的指引,在灵都东郊破庙下找到地宫入口。地宫里弥漫着腐草气息,墙壁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照出镇灵柱上密密麻麻的锁魂咒文。柱顶坐着具骷髅,手中握着的,正是玄清子的青铜酒壶。

“是母亲……”尹淮辨认出骷髅衣襟上的狐族纹饰,泪如雨下。骷髅怀中抱着本狐族手札,最后一页用血写着:“吾儿淮儿,玄门已腐,镇灵柱吸尽妖力与民魂,唯有毁柱……”

话未读完,玄清子带着道士们冲进地宫,拂尘扫出的黄符如暴雨倾盆。尹淮拔剑抵挡,却见陈猛突然挡在他身前——这个糙汉的脖颈间,竟戴着半块狐首玉珏。“陈捕头,你……”

“尹少侠,”陈猛苦笑道,“我爹是当年被玄清子灭口的狐族卧底,我一直在等这天……”他冲向镇灵柱,玄清子的拂尘扫断他几根肋骨,可他还是抱住柱身,用狐族精血引燃咒文。

镇灵柱轰然崩塌,妖力如洪水般倾泻。尹淮趁着混乱,一剑刺穿玄清子的酒壶。老道惨叫着化作黑烟,可黑烟中却飘出母亲的声音:“淮儿,快跑……”

地宫塌陷前,尹淮被狐族残留的妖力托出地面。他躺在槐树下,望着重新清明的天空,怀中抱着母亲的骷髅与陈猛的玉珏。白衣女子的虚影再也没出现,可他知道,这场关于灵都、玄门与狐族的谜案,远未结束——醉楼里失踪的狐族女子、地宫中未破译的咒文、还有陈猛临终前说的“还有更多镇灵柱”……

数日后,尹淮将母亲与陈猛的骨灰洒在槐井,重新系好玉佩。他换上玄色劲装,剑穗上系着半片狐毛,朝着灵都外走去。捕头换成了陈猛的徒弟,可衙门前的铜锣依旧会响,醉楼的残垣断壁间,偶尔还会闪过狐影。

“下一站,该去南疆找狐族余脉了。”尹淮望着远方,剑刃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总得把这桩桩件件,都查个水落石出。”

槐井的水重新变得清澈,倒映着蓝天白云。而那些被掩埋的真相,正随着尹淮的脚步,一点点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