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农投喂式养草

林墨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这些草,感知越来越敏锐了。

…………

真正的“照料”,只在无人窥视的深夜。

当蚀骨瘴气在七号田上空弥漫得最浓,月光被浓厚的阴云彻底吞噬,整个青竹峰外门陷入一片死寂时,林二狗才是林墨。

盘膝坐在窝棚里唯一一块还算干燥的草垫上,心神沉入丹田。

那颗灰白色的枯荣灵根种子,此刻如同苏醒的星辰,缓缓旋转,散发出温润而奇异的光晕。

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触手,无声无息地蔓延开去,覆盖整片七号田,与每一株枯荣草建立起一种玄之又玄的连接。

白天里压抑、伪装、如同死水般的灵根,此刻彻底放开束缚!

轰!

一股无形的吸力以林墨为中心骤然扩散!田地里浓郁的、混杂着阴煞、死气、怨念和污浊灵气的“枯寂”能量,如同百川归海,被疯狂地汲取、吞噬!

尤其是靠近瘴气谷边缘的区域,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气流,如同受到召唤,从石缝、泥土中蒸腾而起,汇入他体内!

这过程并非全无痛苦。驳杂狂暴的枯寂能量涌入经脉,依旧带来如同万蚁噬咬、冰针穿刺般的痛楚。

但比起最初尝试引气入体时的撕心裂肺,此刻的痛苦,更像是一种熟悉的、带着力量的磨砺。

枯荣灵力在经脉中奔腾轮转,如同最精密的磨盘,将狂暴的枯寂能量反复碾压、淬炼、剥离!杂质被排出体外,化作皮肤表面渗出的、带着腥臭味的灰色汗珠。

而最精纯的那部分“枯”之本源,则被灵根种子贪婪吸收。

紧接着,轮转开始!

意念催动,灵根种子光芒流转,那被吸收的“枯”之本源,在体内玄奥的轨迹中运转、转化!一丝丝温润、充满生机的“荣”之灵力,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在干涸的经脉中汩汩流淌,滋养着肉身,也反哺而出!

林墨的精神力如同最细腻的春雨,引导着这些新生的、精纯无比的“荣”之灵力,精准地注入每一株与他心神相连的枯荣草根部。

“开饭了。”意念传递过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老农投喂家禽般的熟稔。

识海中瞬间炸开了锅!

“饿!饿死啦!”

“这边这边!老根都要枯透了!”

“哇!好暖和!比白天的毒水好喝一万倍!”

“隔壁那株抢我的!林老大管管它!”

“嘤嘤嘤…昨天被虫子咬到了,要双倍!”

十几道微弱却清晰的、充满渴望和混乱喜悦的意念涌来,如同叽叽喳喳的雏鸟。

这些枯荣草的灵性,在林墨夜复一夜的灵力滋养和心神连接下,正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

虽然它们的“思维”依旧简单、混乱,充满了草木的本能,但已经能清晰地表达“饿”、“痛”、“舒服”等基本情绪,甚至学会了……告状和撒娇?

林墨有些头疼地“按捺”住那株因为叶片被路过灵虫啃了个小缺口而“嘤嘤嘤”个不停的家伙,多分了一丝荣之灵力过去。

那家伙立刻传递来一股满足的、类似打饱嗝的意念波动,焦黄的叶片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健康的翠绿光泽。

“都老实点,好好消化。”林墨意念扫过整片田,“特别是你们几个,别一吃饱就疯长,枯相给我装足了!谁要是敢绿得油光发亮,明天马脸来视察,第一个拔了你们当柴烧!”

一股带着畏惧的意念波动瞬间在田里弥漫开。

那几株最近有点“营养过剩”、枯黄叶片比例明显下降的新草,立刻收敛了生机,几片原本翠绿的叶子,颜色迅速变得黯淡,甚至边缘开始微微卷曲发黄,伪装技术堪称一流。

“啧,戏精。”林墨心底暗笑。

就在这种奇特的“夜半投喂”和“演技指导”中,七号田悄然发生着变化。

表面上,它依旧是那片灰黑死寂、草株稀疏、半死不活的废田。

但在林墨感知里,每一株枯荣草都如同被精心调校的乐器,生机在枯槁的表象下澎湃涌动,对枯荣灵力的亲和与转化效率,高得惊人。

它们散发的混乱气息,也在林墨有意引导下,变得更加“稳定”——稳定地呈现出一种符合所有人预期的、濒临死亡的状态。

平静(表面上的)日子被一阵粗暴的踹门声打破。

砰!

破窝棚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一只穿着厚底云纹靴的大脚狠狠踹开!门板撞在土墙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簌簌落下灰尘。

一个瘦高如竹竿、长着一张令人印象深刻的长马脸、颧骨高耸、眼神阴鸷的青年堵在门口。

他穿着比普通杂役略好些的灰色镶边管事服,腰间挂着一块代表杂役小管事的铁牌。

正是负责监管这一片药田的杂役弟子,姓马,人送外号“马阎王”,听说下一次杂役大比,他只需要去走走过场就能成为外门弟子。

他身后跟着点头哈腰的赵石头。

“林二狗!你个没用的废物!”马脸的声音又尖又利,像钝刀子刮锅底。

他布满阴霾的目光扫过窝棚和林墨,最终落在门外田垄边几株彻底枯黄焦黑、连最后一丝绿意都消失无踪的枯荣草上,脸色更加难看。

“废物!废物!!”他几步冲过去,抬脚狠狠踹翻了林墨放在田边、盛着半桶瘴气绿水的破木桶!腥臭的绿水泼了一地,溅起灰黑的泥点。

“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七号田又枯死了三株!这个月定额本就悬,现在更没指望了!老子这个月的考核全让你这废物毁了!”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林墨脸上。赵石头在一旁幸灾乐祸地附和:“马师兄息怒!这废物烂泥扶不上墙!整天就知道装模作样,草都让他养死了!我看他就是存心跟师兄您过不去!”

林墨垂着头,肩膀微微瑟缩,双手不安地绞着脏兮兮的衣角,声音低得像蚊子哼:“马…马师兄…对…对不起…我…我尽力了…是…是瘴气太毒了…水…水也不够好…”

“尽力?呸!”马脸师兄一口浓痰啐在林墨脚边,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下个月!下个月交不上足额的枯荣草叶,老子就按门规打断你的狗腿!把你扔进瘴气谷喂毒虫!废物东西!看着你就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