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臭不可闻

田里的枯荣草们集体传递来一股“好可怕!”、“快跑!”、“老大救命!”的惊恐意念。

林墨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陈老头吐得昏天暗地,灵魂出窍。

过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陈老头才勉强止住呕吐,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精气神,瘫在泥地里,只剩下胸膛微弱的起伏。

他脸色灰败,眼神涣散,仿佛刚从十八层地狱爬上来。

他颤抖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阴纹石玉瓶的塞子死死按了回去,然后如同扔掉一块烧红的烙铁般,将玉瓶远远抛开。

他抬起沾满污秽和泪水的脸,看向林墨,嘴唇哆嗦着,发出嘶哑、微弱、却充满了极致悲愤和控诉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你管这玩意儿…叫…蜜?!”

然后那张饱经风霜和呕吐物洗礼的老脸,灰败中透着一种看破红尘的安详,眼神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思考“蜜”这个字到底造了多大的孽。

林墨走过去,弯腰,用两根树枝做的“筷子”,极其嫌弃地夹起那个被抛开的阴纹石玉瓶。

瓶塞塞得死紧,但那股子直击灵魂的终极恶臭,依旧顽强地透过石壁,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

“老大…臭…好臭…”“哭包草”的意念带着哭腔砸过来。

“呕…根…根麻了…”其他草也瞬间萎靡,传递来各种晕眩、窒息、想死的意念。

连“老戏骨”都传递来一股“这味儿…比生化丹还劲…老大慎重…”的意念。

林墨屏住呼吸,用意念狠狠压制住田里的骚动:“都闭嘴!忍忍!这是战略性物资!”同时,将玉瓶拿得离自己尽可能远一点。

目光落回地上的陈老头。他感受到林墨的靠近,眼珠子极其艰难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他手中的玉瓶上,瞳孔猛地收缩,喉咙里发出“嗬嗬”两声,身体条件反射般地向后蛄蛹了一下,试图远离那“生化之源”。

“陈老,”林墨面无表情,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蜜,拿到了。花精,也打发了。现在,该干活了。”

林墨晃了晃玉瓶,“这‘房东’的房租,可不能白交。”

陈老头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最终只化作一声悲愤的长叹,认命般地点点头。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伤势和内腑翻腾的恶心感,又是一阵猛烈的干咳。

林墨叹了口气,终究不能真让这唯一的技术顾问嗝屁在田埂上。

一丝精纯的荣华灵力渡过去,帮他稳住紊乱的气息,又用枯荣灵力清理掉他身上最显眼的污秽。

老头脸色总算好了点,但看向玉瓶的眼神,依旧如同看一坨会行走的深渊排泄物。

窝棚是暂时不能进了。那里面残留的“蛤蟆炉”和“生化丹”的混合气味,再加上这瓶“腐心蜜”,进去怕不是要当场羽化登仙。

两人挪到了窝棚背风处,找了块相对干净的石头当操作台。

陈老头像防瘟疫一样,用厚厚的枯草裹着手,小心翼翼地接过玉瓶,放在石头上。

又从他那件破得四处漏风的道袍里,哆哆嗦嗦地掏出几样东西:一包颜色惨白、散发着阴冷气息的石粉,阴纹石粉,一小块冒着丝丝寒气的蓝色晶体,寒玉髓边角料,还有一小瓶粘稠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色泥浆,蚀骨泥。

“补…补炉子…”他指着窝棚方向,声音嘶哑,“按…按老朽之前说的…阴纹石粉…蚀骨泥…三比一…混合…填…填缝…再用寒玉髓…降温…加固…”

林墨点点头,没多废话。枯荣灵力运转,指尖腾起温润的灰白火焰,开始处理材料。

阴纹石粉冰冷刺骨,蚀骨泥腥臭粘腻,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灰黑色的、如同劣质水泥般的糊状物,散发着令人不适的阴寒气息。

拿着这团“补炉膏”,林墨屏住呼吸,如同拆弹专家般再次踏入窝棚。

里面的味道……嗯,怎么说呢,像是发酵了三百年的臭豆腐乳掉进了陈年旱厕,又被人点了一把硫磺。

林墨强忍着灵魂出窍的冲动,快速找到“蛤蟆炉”炉壁上那几条狰狞的裂缝,将灰黑色的糊状物小心地填补进去。

嗤嗤……

糊状物接触到炉壁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活物般蠕动着渗入裂缝。

同时,一股更浓烈的混合型恶臭弥漫开来。林墨赶紧拿出那块寒玉髓,用枯荣火小心灼烤其边缘,使其融化出几滴冰蓝色的玉髓液,滴落在填补好的裂缝上。

嗤——!

如同冷水滴入热油,冰蓝色的玉髓液瞬间冻结了蠕动的“补炉膏”,将其牢牢固定在裂缝之中,表面形成一层光滑的冰晶层。

炉壁上的裂缝肉眼可见地被填平、加固,虽然依旧丑陋,但至少看起来……像个完整的炉子了?

做完这一切,林墨几乎是逃命般冲出了窝棚,大口呼吸着外面“相对清新”的空气。

“补…补好了?”陈老头虚弱地问,眼神带着点期待。

“嗯。”林墨面无表情,“能撑多久不知道,至少现在没漏风了。”

“好…好…”陈老头精神似乎振奋了一点,目光重新投向石头上的玉瓶,眼神变得复杂而……狂热?他搓了搓枯草包裹的手,如同即将进行一场神圣的献祭。

“接下来…引火…火候控制…是关键!你那枯荣火不行…温度控制太糙!得用地肺阴火的引子…配合寒玉髓降温…精准控制秽气爆发的节点…”

他从怀里又哆哆嗦嗦掏出一个小巧的、黑黢黢的、形似炭块的玩意儿。“这…这是老朽早年在地火脉边缘捡的‘地肺火精残渣’…勉强…能用…你…你用枯荣火小心点燃它…记住!温度要低!要稳!只能让它冒一丝丝黑烟!等黑烟出来…再…再把寒玉髓粉末…撒上去…中和掉它的燥性…形成…阴火…”

他描述得极其详细,仿佛在传授某种绝世秘籍。林墨依言照做,小心翼翼地用枯荣火点燃那块黑炭似的“火精残渣”。

果然,它没有明火,只是冒出一缕缕极其微弱、带着硫磺和地心灼热气息的黑色烟气。

“快!寒玉髓粉!”陈老头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