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将天玄城的残垣染成暗红。林渊跪在焦黑的土地上，双手死死攥着那枚青铜蛊铃。铃铛表面布满裂痕，却仍在发出细微的嗡鸣，仿佛母亲临终前断断续续的喘息。
三天前，一伙盗蛊贼突袭小镇，目标正是村民们辛苦培育的黄阶引蛊卵。母亲将年幼的他推进地窖，自己却手持这枚家传蛊铃，引开了穷追不舍的敌人。当林渊找到母亲时，她已倒在血泊中，蛊铃就压在她染血的掌下。
“记住，蛊是用来守护的……”这是母亲最后的遗言。
此刻，天蛊盟的外门考核现场，林渊握紧蛊铃，深吸一口气。周围的少年们大多身着华贵服饰，腰间挂着精致的蛊盒，唯有他一身粗布麻衣，显得格格不入。
“下一个，林渊！”
考核长老的声音冷淡如冰。林渊走上前，将手掌按在测蛊石上。石面泛起微光，却很快黯淡下去——引蛊境初期，连最基础的噬元蛊都未完全觉醒。
哄笑声顿时响起。
“这种废物也来考核？”
“怕是连最普通的地脉蛊卵都养不活！”
林渊咬着牙，一言不发地退到角落。他知道，在这个以实力为尊的世界，解释毫无意义。但当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蛊铃上的纹路时，一丝温热突然从掌心传来。
“嗡——”
蛊铃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一道幽紫色的光从铃铛缝隙中渗出，没入他的掌心。林渊浑身一震，意识突然被拉入一片黑暗的空间。在那里，一只形似混沌的蛊虫缓缓睁开眼睛，它没有固定形态，却散发着令他灵魂震颤的威压。
混沌吞天蛊，古籍中记载的变异噬元蛊，能吞噬万物进化，却也会反噬宿主，因此被视为禁忌。
“你……愿意和我一起守护他们吗？”林渊轻声问道。
黑暗中，蛊虫似乎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考核场突然传来惊呼。一只失控的血纹蛊冲破束缚，朝着人群扑去。众人慌乱躲避，唯有林渊逆着人流冲上前。他咬破指尖，将精血滴在蛊铃上，喝道：“吞！”
混沌吞天蛊化作一道紫芒，瞬间将血纹蛊吞噬。考核长老瞪大了眼睛，快步走来：“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渊握紧蛊铃，坚定道：“我母亲说过，蛊是用来守护的。”
考核长老的目光像实质般在他身上游走，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神色：“能收服变异噬元蛊，倒是有些天赋。但此蛊凶名在外，你若不能驾驭……”
话音未落，一道银铃般的声音突然插进来：“长老，按规矩，通过考核的弟子该分配住所了吧？”
林渊转头望去，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位身着月白衣裙的少女，发间别着一枚雕刻精美的玉蛊。她身后跟着数位同样打扮的年轻修士，每个人腰间都带着象征内门弟子的赤色绦带。
“苏璃圣女。”考核长老的态度瞬间变得恭敬，“这小子虽是变异蛊师，但毕竟……”
“我看他不错。”名为苏璃的少女直视林渊，眼神清澈如寒潭，“外门丙字七号院还有空房，就安排他过去吧。”
林渊还未及道谢，人群中突然传来阴阳怪气的嗤笑。“圣女该不会是看上这穷小子了？”说话的是个面白无须的青年，指尖缠绕着一条泛着蓝光的冰蚕蛊，“丙字七号院可是出了名的‘问题区’，住进去的人不是蛊虫失控，就是被偷学蛊术。”
“柳乘风，天蛊盟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质疑？”苏璃的声音冷了下来，周身突然泛起一层细密的冰晶，“或者说，你想试试我的‘寒霜问心蛊’？”
柳乘风脸色骤变，慌忙后退两步：“不敢！圣女息怒！”
林渊心中一动。从两人对话中不难听出，苏璃在天蛊盟地位极高，而丙字七号院显然暗藏玄机。但此刻他别无选择，躬身行礼：“多谢圣女，林渊定不负……”
“不必谢我。”苏璃打断他的话，目光扫过他手中的青铜蛊铃，“变异蛊师十有八九不得善终。你若真想在天蛊盟立足，明日辰时，来‘济世堂’找我。”
说完，她带着众人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地未及消散的寒霜。
夜幕降临时，林渊终于找到了丙字七号院。这是一座破旧的三进院落，墙角爬满暗紫色的藤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腐殖土气息。推开斑驳的木门，院内传来此起彼伏的蛊虫低鸣，时而夹杂着修士压抑的痛呼。
“新来的？”一道沙哑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林渊警惕地后退半步，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从柴房走出，手中提着一盏散发绿光的蛊灯。“把入门令牌交出来。”
林渊依言递上考核时发放的木牌。老者将木牌凑近蛊灯，突然嗤笑一声：“引蛊境初期……罢了，东厢房最里面那间归你，记住，天黑后别出房门。”
深夜，林渊躺在吱呀作响的木床上，听着窗外窸窸窣窣的异动。混沌吞天蛊在他识海中缓缓游动，偶尔触碰他的意识，像是在传递某种安抚。就在他快要入眠时，一声凄厉的惨叫突然撕破夜幕，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林渊猛地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房门不知何时已被推开一道缝隙。月光顺着门缝照进来，在地上拖出一道诡异的黑影——那黑影的轮廓，分明是一只长满獠牙的巨蟒！
林渊屏息凝神，指尖悄然按在青铜蛊铃上。黑影在月光下缓缓蠕动，蟒首突然转向屋内，泛着幽绿的竖瞳直直对上他的视线。与此同时，走廊里传来重物拖拽的声响，黏腻的液体顺着门槛渗进来，在地上汇聚成散发腥气的水洼。
混沌吞天蛊在识海中剧烈震颤，一股强烈的吞噬欲望涌上心头。林渊强行压制住蛊虫的冲动，反手摸起床头的火折子。火苗亮起的瞬间，黑影发出刺耳的嘶鸣，整条巨蟒化作黑色雾气撞破窗户！
“破！”林渊甩出一道由精血凝成的符咒。符咒在空中炸开金芒，雾气被迫重新凝聚成实体——那是一只半人高的噬魂蟒蛊，鳞片间嵌着数具白骨，正是白天柳乘风豢养的冰蚕蛊同类。
“谁派你来的？”林渊握紧蛊铃，元炁顺着纹路注入。混沌吞天蛊化作紫电冲出掌心，与蟒蛊缠斗在一起。屋内桌椅被劲风掀翻，墙上蛊虫的影子乱舞如群魔。
“哼，不知死活的东西！”窗外传来熟悉的冷笑。柳乘风抱着双臂站在屋檐上，指尖冰蚕蛊泛着冷光，“变异蛊又如何？在我‘千丝缚魂阵’里，你连……”
话音未落，一道冰晶突然擦着他耳畔飞过，将屋瓦击碎成冰渣。苏璃脚踏寒霜凌空而立，手中玉蛊绽放出耀眼的光华：“柳乘风，在天蛊盟动用禁术，你当执法堂是摆设？”
柳乘风脸色骤变，正要操控蛊虫反击，却见林渊的混沌吞天蛊突然暴涨三倍，张开黑洞般的巨口将噬魂蟒蛊整个吞下！紫雾弥漫间，传来蟒蛊不甘的嘶吼，片刻后归于寂静。
“不可能！这可是玄阶中品的蛊虫……”柳乘风踉跄后退，冰蚕蛊在他掌心疯狂挣扎。苏璃冷喝一声，寒霜瞬间冻结他的双脚：“带走！明日交由长老会处置。”
随着柳乘风被执法弟子押走，苏璃转身望向林渊。少年衣衫破碎，额头布满冷汗，却仍稳稳握着蛊铃。“你刚才为何不用全力？”她目光扫过林渊颤抖的指尖，“混沌吞天蛊若全力爆发，那只蟒蛊撑不过三息。”
林渊抹去嘴角血迹，苦笑道：“若用了全力，只怕整个院子都会被吞噬。”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叮嘱，又想起考核时苏璃维护他的模样，“而且……我答应过要去济世堂找你，不能失信。”
苏璃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抬手抛出一枚玉简：“这是《蛊虫共生要诀》，对你驯服吞天蛊或许有用。明日辰时，别迟到。”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林渊握紧玉简。院内重归寂静，唯有混沌吞天蛊餍足的嗡鸣在识海中回荡。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在这弱肉强食的蛊墟纪元，想要守护心中的正义，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