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诡异

受电磁干扰，下水的队员们只能依靠区域有线进行联络通讯。

有线通讯范围极小，只能相邻的队员之间，两两进行对话。

因此，在队伍最右边执行搜索任务的程茉，无法越过白陆绶，与更左边的队员进行通话。

水下，白陆绶头顶的探照灯只能照射到面前二十来米的范围。

高压潜水服里，制氧机传来微弱的轰鸣。

无尽的黑暗和死一样的寂静包围着他。

也不知在水下搜寻了多久。

“025没有发现目标，026你那边如何？”

耳机里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白陆绶立即道，“026这边也没有，027你那边呢？”

耳机里没有回应。

“027？”

白陆绶又喊了几声。

编号027的程茉依旧没有应答。

预感事态不妙，他随即对着传讯麦喊道，

“027好像无法联系，025联系下中控！！”

“0……025收——啊！！”

“滋——”

一声惊恐的尖叫之后，耳机里传来噪音和线路中断的警报。

白陆绶心中大骇。“025？”

耳机里一片死寂。

潜水服内，他的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虽然暂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左右两边能与他联络的队员，如今都失去联系，

这就意味着。

在这六百米的深水之下，他与岸上失联了。

或许现在，他应该立即上浮，请求救援……

因为在这深水之下，多待几秒钟，死亡的概率就会呈几何倍增加……

白陆绶皱了皱眉，迟疑片刻。

顺着腰上的连接滑索，向着程茉的方向游了过去。

不一会儿，从滑索的方向，猛然传来一阵震动，像是什么在挣扎。

白陆绶心中一惊，加快了速度。

面前不远处，一道幽幽的绿光如灯笼般，在黑暗中散发着光亮。

顺着绿光身后照去。

昏黑的水下，一堵巨大的白色“铁墙”右膝跪地，立在水底。

正是任务目标！

那台坠落的机甲！

——A-S10，白尾鹤！！

他的瞳孔忽然猛的一缩。

——在机甲跪地的右膝盖旁。

一团被明亮绿色“火焰”包围的人形不明物，右手掐举着一人，脚下踩着一人。

正是失联的程茉与机甲的驾驶员少女！！

两人如今都已昏迷。

滑索上传来的震动，来自那幽绿怪物的腰间——

滑索被人以复杂绳索捆在了怪物腰上，震动便是来自怪物的挣扎。

白陆绶只远远看了一眼，那怪物就已发现了他，扭过头来，空洞的眼中两道“火焰”明显一闪：

“精神力21……！！”

那怪物竟口吐人言！

潜水服内，白陆绶汗如雨下。

他甚至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已然盖过了制氧机的运转噪音！

他强自镇定心情，对那怪物喊道，

“你这怪物，快把他们放开！！”

那怪物闻言，稍稍一怔，随后，它竟真的松开手脚，将已然不省人事的两人一把推了过来。

白陆绶连忙上前，将两人接在怀中。

入手如冰。

白陆绶抬起头，看向那水中怪物，眼中血红一片。

“是她们自己不堪用而已。”

那怪物语气无辜，作摊手姿态。

“不过你也先别急着跟我拼了，想不想救那两人的命？”

怪物伸手点了点已经死去的两人。

白陆绶浑身一震，眼神狐疑。

“跟我走，你与这两个人，都能活命。”

白陆绶警觉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会知道的。”

怪物忽然伸手，在水中画出一道诡异的黑色五芒星，飞向程茉。

只见那五芒星穿过程茉身体，消失不见。

旋即，潜水服的生命呼吸灯开始重新跳动……

不久前已经死去的程茉——

活了……

白陆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时此刻，他只觉浑身汗毛竖起，头皮发麻！

这样诡异的情景，他只在小说里看到过！

“你要是想你的同伴没命，那就继续站在那儿吧。”

怪物一招手，黑色五芒星立即从程茉体内飞回。

潜水服上，呼吸灯随即沉寂。

“她们……”

“你很快就会回来的，放在这里也无妨。”

绿色火焰构成的怪物转过身，不再管身后三人，如一道燃烧的光柱一般，站立在远处不动。

白陆绶迟疑片刻，游了过去。

片刻后，他来到了机甲的正下方。

面前，一处直径约有三米的圆形破洞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破洞一片漆黑，即使白陆绶与之相隔不过五米，探照灯依旧无法照亮其中的黑暗。

在洞的内壁，诡异的绿色幽光如虫子一般蠕动其上，极为恶心。

白陆绶后退一步。

幽绿色怪物忽然冷哼一声。

随即，白陆绶只觉浑身一轻。

从洞中猛然传来一阵强大吸力，瞬间将他吸到了坑洞内部！

一阵冰凉的刺痛感猛然袭来，白陆绶顿时昏死过去。

“小子，你会庆幸你今日的选择的。”

一道幽幽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

他从昏迷中醒来。

眼前的世界，遍地是铁锈色的沙土，寸草不生。

抬头看去，高空之上，一轮黑色的太阳散发着黑色光芒，照在身上，微微有些发凉。

灰色的天空，紫黑色的云朵。

远处山坡之上，一座巨大的黑色城池巍然矗立。

远远望去，黑色的高城散发出古朴而威严的寒冷气息，竟是令白陆绶心生一股敬仰之情。

一道黑色影子落在他肩头。

一只有着绿色发光眼睛的乌鸦，口吐人言。

“欢迎来到——亡灵栖息之地，小子。”

白陆绶猛的一惊。

这乌鸦的声音——

是先前那个绿色火焰怪物！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此处又是什么地方？！”

事到如今，白陆绶说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了先前那般慌张。

“我？”乌鸦冷哼了一声。

“我乃是伟大的亡灵使者，赫穆·拉法尔。

至于此处——乃是这片宇宙唯一的亡灵栖息之地，幽冥鬼域！！”

“幽冥鬼域……”

白陆绶猛然抬起头问，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乌鸦不答，只是自顾自说起了往事。

“二百年前，怀揣着拯救幽冥鬼域的使命，我离开此处，前往宇宙寻找救世主。”

“只可惜，走遍了大半个宇宙，我没能找到适合的人选，却在途中被一个路过的机甲骑士认出了我所使用的亡灵魔法。”

“我虽能够杀死那人，但因行踪暴露，为了不被赶来的援兵追上，我不得不立即离开。”

“因此我夺舍了她的机甲，然后回到了这里。”乌鸦忽然“嘎嘎”大笑起来，

“没想到……没想到居然还能遇到你——真是因祸得福！！”

乌鸦笑得极为狰狞。

“我怎么了？”

“你的精神力只有21！

是全宇宙都未必能找出第二个的顶尖废物！！”

白陆绶眉头微微一皱。

“在星际联盟的标准里，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但我如果告诉你，在这里，却是完全相反呢？！”

乌鸦在他肩上张开翅膀，大声道。

白陆绶侧过头，“你什么意思？！”

“哼，我的意思是。

你不但能驾驶机甲，而且还是万亿中无一的天才！

……只是，你并不适合驾驶那些精神力门槛高的机甲！”

白陆绶皱着眉头。

他来这里本来只是想学会那古怪的黑色五芒星救人，没想到现在好像还有意外收获。

“走吧，先去亡灵之城，你会在那里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乌鸦赫穆发出“嘎嘎”的笑声，张开翅膀，飞了起来，在前面为他带路。

“为了拯救你的同伴——”

“为了向以谎言欺瞒和压迫的虚伪之人复仇！！”

乌鸦的声音在空旷的红色荒漠中回荡。

“跑起来吧，向着最终之地！”

白陆绶乌鸦口中的话，不明所以，“什么谎言……压迫？”

乌鸦飞过山丘，飞过黑色的石油质的河流，然后在钢铁质的无叶树上停下，看着少年趟入河流。

入水瞬间，白陆绶脑海之中，无数记忆猛然炸开。

有衣衫破败的女人，躺在河水之中，不甘嚎叫：“为什么这样的事，会落在我的身上，啊啊啊啊啊——”

有浑身骨肉破碎的战士，单膝跪地，拄着断剑，喃喃低语：“莺儿，还在等我回家——”

有风烛残年的老者，躺在病榻之上，嘶哑呢喃：“我还没活够——”

无数人的死前片段，夹杂着悔恨、愤怒、不甘和悲伤……

复杂的情绪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白陆绶甩了甩头，挪动双脚，只觉得脚比平时微微重了几分

“竟然连这怨念之河也无法阻拦半步么！”

树上，乌鸦语气赞赏，“不愧是精神力只有21的废柴！

“真是迟钝得令人惊喜！！”

随即，他继续向远处的城池飞去。

白陆绶跟在乌鸦后面。

正如乌鸦所说。

至少——

为了拯救同伴……

乌鸦在城门前停下。

白陆绶亦站在城门前。

“推开吧，你崭新的未来就在眼前，只有百利，而无一害！！”

乌鸦的话语中夹杂十足的精神污染。

倘若此时站在这里的是一个正常人，绝对会对乌鸦的话言听计从！

只可惜对白陆绶这个精神力只有21的废柴来讲，任何精神污染都是无效的。

他举起双手，完全凭借他自己的意志，推开了那扇玄黑色的高大铁门。

“咚——”

“咚——”

“咚——”

在推开门的瞬间，白陆绶清晰地感觉到

——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城池深处，陆续响起十三道古朴浑厚的钟声。

乌鸦张开翅膀，飞向城池高空，随后开始盘旋。

“嘎嘎”的叫声，回荡在城池每个角落。

一道身披红色麻袍身影冷不丁出现在白陆绶身侧。

随即，不等白陆绶说话。

她微微躬身，掀开了头上的兜帽，露出头顶两支褐色的鹿角以及粉色齐肩的短发，行了一个极为绅士的躬身礼。

女孩半抬起头，红色的眸中光芒闪动，话语中，是难以压抑的欣喜与激动。

“恭迎——”

“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