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蝴蝶的翅膀

“爸爸带你去钓鱼。”

电话那头，父亲林建国熟悉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林晚的心上。

但那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足以将灵魂都震碎的、狂喜的轰鸣。

她想开口叫一声“爸”，喉咙里却像被棉花堵住，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呜咽。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她不是在做梦。

这不是幻觉。

父亲真的活过来了！

“晚晚？怎么不说话？信号不好吗？喂？喂？”电话那头的林建国，还在疑惑地问着。

“妈”林晚终于挤出了一点声音，她回头看向同样目瞪口呆的母亲，用尽全身的力气喊道：“是爸爸！是爸爸的电话！”

赵静浑身一颤，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她冲过来，一把抢过女儿手中的电话，颤抖着放在耳边。

“建国？是你吗？真的是你吗建国？！”她泣不成声。

电话那头的林建国显然被妻子的反应吓了一跳：“是我啊，你俩这是怎么了？大晚上的，做噩梦了？”

听着父母在电话里那熟悉而日常的对话，林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滑坐在地。她抱着双膝，将头深深埋下，压抑了整整一年的悲伤、痛苦、绝望和委屈，在这一刻，尽数化作喜悦的泪水，嚎啕而出。

就在这时，另一台放在桌上的手机，也突兀地响了起来。

那是一部专门用来接催债电话的廉价手机，它的铃声，在过去的一年里，是林晚母女最恐惧的魔音。

赵静下意识地就要挂断，林晚却抹了一把眼泪，嘶哑着说：“妈，接。”

赵静犹豫地接起电话，准备迎接又一轮的辱骂和威胁。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个带着几分谄媚和困惑的声音。

“喂？是……是林夫人吗？哎哟，您好您好！那个……我们是宏发信贷的，刚才我们系统好像出了点问题，显示您家欠我们公司的五百万欠款，在一个小时前……已经结清了？您看这是不是搞错了？要不我们明天派人上门再核对一下账目？”

赵静愣住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另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是银行的客户经理。

“林女士您好！打扰您休息了！刚刚系统通知，您被冻结的所有银行账户，已经全部解封，里面的资金……哎哟，资金也恢复到了一年前的数额！恭喜您啊林女士！您看您明天方不方便，来我们行一趟，我们给您升级成最高等级的VIP客户！”

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接踵而至。

那些曾经避之如蛇蝎的债主，此刻都变成了卑躬屈膝的“朋友”。

那些曾经冰冷无情的银行系统，此刻都恢复了往日的热情。

历史的涟漪，正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冲刷着她们过去一年里，所有关于“破产”和“绝望”的记忆。

林晚冲到电脑前，颤抖着打开了财经新闻网站。

她搜索“林氏集团”。

跳出来的，不再是那些触目惊心的“破产清算”、“董事长坠亡”的负面新闻。

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全新的、仿佛本该如此的报道：

【林氏集团董事长林建国，于昨日紧急叫停“蓝海项目”，称该项目风险过高。市场分析人士认为，此举堪称明智，规避了一次潜在的重大投资失败。受此消息影响，林氏集团股价今日企稳回升……】

报道的配图，是父亲林建国在新闻发布会上意气风发的照片。

那张照片，林晚见过。

在一年前的“那一天”，它曾出现在社会新闻的版面上，照片上的父亲，面如死灰。

而现在，它却出现在了财经版的头条，照片上的父亲，神采飞扬。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

但关于她和她家庭的“历史”，已经被那个叫陈决的男人，彻底重写。

巨大的震撼过后，林晚的心中，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沉甸甸的敬畏。

她想起了那张签在餐巾纸上的、可笑又神圣的“协议”。

一千万。

对于拯救了她整个世界的恩人来说，这个价格，简直是廉价得可笑。

她不仅要兑现承诺，她还要弄明白，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人？他所说的“代价”，又到底是什么？

她不再犹豫，拿起自己的手机，找到了那个只给她发过一条短信的陌生号码，拨了过去。

……

快捷酒店的房间里，陈决刚刚从地上爬起来。

逆转因果的巨大消耗，让他感觉身体像是被掏空了一样，每一个细胞都在呻吟。

但他看着手腕上那充裕的【240小时】倒计时，心中却无比安宁。

这是他活下去的资本。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他的调息。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嘴角浮现出一抹了然的微笑。

他接起电话。

“陈……先生？”电话那头，传来林晚带着明显颤音和敬畏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已经用上了尊称。

“是我。”陈决的声音因为虚弱，显得有些沙哑。

“我……我父亲，他……”林晚的语无伦次，充满了激动，“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这是交易，林小姐。你付钱，我办事。”陈决打断了她的感谢，“既然‘遗憾’已经修复，我希望你能尽快履行我们的协议。”

“我明白！我一定会的！”林晚立刻说道，“陈先生，我们……能再见一面吗？我想当面感谢您，也想……也想了解更多……”

“可以。”陈决沉吟片刻，说道，“明天早上九点，去你父亲的公司，林氏集团楼下的咖啡馆。我在那里等你。”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这头，林晚却因为他最后一句话，再次愣住了。

去……林氏集团？

那个她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的、承载了她所有骄傲和痛苦的地方？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夜景。

她知道，从那个叫陈决的男人出现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已经驶入了一条她完全无法想象的，充满了未知与奇迹的航道。

而明天，将是她“新生”的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