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弈心观

偏居北罗山之巅,白鹤架云,香烟袅袅,蜿蜒石阶自山脚盘桓而上,如银蛇缠绕苍翠山体。

一名身着紫砂仙金袍的女子拾级而行,眉目清绝,面若寒冰,每一步都如同轻点于云雾之间,飘飘玉仙,抬眸望去,石骨木雕,道观尽显简朴清雅。

牌匾上刻着弈心观三个大字。

道观门外,女子先是抖落袍上残雪,指尖轻拂砂袍,紫砂袍便如同破茧般化成简朴道袍,这才跨进大门,走向道观大殿内。

“师叔,弟子有礼了。”

一个白胡子老头紧闭双眼,两腿盘坐于蒲团之上,手持拂尘,身着道袍,声若古钟,不紧不慢吞吐一耐人寻常的话。

“那老东西,今日让你前来,是为问劫一事吧!”

女子双手抱拳,恭敬地鞠躬一礼,雅语之间,净显大气:“什么都瞒不过师叔,正是家父请师叔帮忙算劫。”

“那老东西倒还记得我不喜铜臭,这都跟你这个小辈说了,还说什么关于我的坏话。”

“师叔,就莫打趣弟子了,家父常道,师叔天命衍算神通已达到九世劫之境,在八荒九州天下第一,至于为何身着道袍,弟子认为更加亲近道观风格,不显突兀罢了。”

白胡子老人眉梢微开,拂尘一扫。

“哈哈,和你父亲一样,过于圆滑了些。”

又转头望向一旁童子,扔出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依旧不紧不慢说道。

“清玄,今日几何,天星几何,方位几何。”

身旁一同坐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童子,盯着天灯烛火,思索半刻,手指一掐,起身回禀道:

“禀告天师,今日辰时,天星北上,方位太荒。”

白胡子老头紧皱眉头,轻叹一声道:

“你命中注定劫难,去吧!铁山巷小镇以北,太荒祖地,那里有你一劫。”

“师叔,您还未问生辰八字呢……”女子满脸震惊,心想这也太随便了,不会是糊弄我吧!

还没等女子说完,白胡子道长便扭头笑道:“送客!”

清玄童子大声喊到送客二字后,光影流转间,女子已置身观外。

难道吃了个闭门羹,女子心想哪里得罪了师叔,可不管如何回想种种细节,都找不到毛病呀!

正当准备再次踏进门内时,清玄童子从门内走出。

“师姐,师尊已将你想知道都告诉你了,你顺其自然的前往,你该做的事即可。”

女子思索片刻,惊叹道:“太古祖地,古邪山!师叔,知道我要去古邪山!”

“天机不可泄露。”

……

与此同时,茅草屋院子外有了动静,一股熟悉的声音响起,尘阳这才从屋内走去。

“小尘呀,你陈叔我来看你们了,顺便给你们带来一个好消息。”

陈溜喊了几声后,又望了门上新贴的门神画,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上雪泥,拍打脚边雪沫,这才推开用粗干的老竹子编制的门。

小镇老规矩,新的一年,见亲朋好友,都是要先拍打身上的晦气,才可入门,一般都是父母走进孩子新家,表示作父母的视。

希望子女新年的一年里,扫除过去晦气,迎接新福气。

至于陈溜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几位官差虽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一般这种情况是小镇习俗,打断会沾染霉运,自然不敢多说什么,这是老祖宗一直流传的规矩,世世代代就像刻在骨子里的血脉传承。

走进早已被扫把打扫干净的院子,院门旁是宁蝶刚堆不久的小雪人。胡萝卜鼻子,系着缝缝补补的红色手织围巾。

尘阳在院外注意到,陈溜子平静枯槁的脸上,血气枯竭,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爱谈奇兽灵草的陈叔了,单薄露骨的身躯,盯着雪人一动不动,反而他倒像是雪人。

他见我们满脸笑容的褶皱脸,但此刻皮也塌了下来,眼睛也不知是寒风吹红了眼眶,还是哭过。

“陈叔”尘阳在简单不过的问候。

陈溜子将那哭丧的脸隐藏在一张笑颜之下,又不停像一位长久外出的父亲挤出常说的话:“这几天,天冷,缺什么吗?”

他每次说话时,总喜欢将手藏在身后,这次也一样,就这样两人对视了很久。

陈溜子仼何动作被尘阳看在眼里,或许有些心疼这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有时候他觉得有一点和陈溜子很像,他说不出来。

陈溜子每次见宁蝶总是愣神,这显然不是第一次了,每年他都领着精美礼盒包装的蛋糕,乐此不疲来回走几十里路,且每次都送完东西后,见一眼宁蝶后,就匆匆离开。

像陈溜子这种爱笑的人,没想到会有这种遭遇,自从林叔口中得知关于陈溜子以前往事,尘阳那天晚上失眠了很久。

从那一天起,尘阳没有拦着他去见宁蝶,或许都有遗憾吧!

尘阳也从不点破,他知道这是这位老头最后体面,他有时有犟脾气,若是点破,他可能不会再来了,也不会再有精神寄托了,这一点,他再清楚不过了。

自然他也没再阻拦这个嘴里全是阿谀奉承的老头送来的礼物,他清楚每一份礼物都是那个女孩的生日。

这老头与宁蝶总是保持刻意距离,不远也不近,像是一种特别守护,可之所以他会变成这样,不得不提到他的故事了。

陈溜子十六年前,家庭也算上美满,夫妻两人,一人主内,另一人主外,没过多久,便有一个女儿。

本以为美好生活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可天意弄人,六年后一场瘟疫暴发,母女两人全都染上了瘟疫,可刚好瘟疫肆虐那年,他被国家派遣前往古城遗迹,等到回来的时候,子女两人都有病死了。

那一夜,他埋葬了母女后,脱去了官服,之后三年他没在接委托,直到他再次出现在人们视野时,那个陈溜子变得越来越圆滑,不管多少钱,但他只接受离小镇不远的委托,成了他永远不变的原则。

先是听到陈溜子声音是宁蝶,别看她乐观爱笑,可她每次见他,总是躲在尘阳身后,偷偷观察着眼前一双大门牙,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的老人,她显然有些害怕。

浓眉官差眼见尘阳两人出来,宁蝶拉着尘阳衣角,依旧躲在尘阳身后,探出那布灵布灵的大眼睛。

官差清了清粗糙嗓子,声音不大不小道:“我们有那么害怕吗?”

官差大部分都是办事捉人,像这还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对孩子来说自然担惊受怕。

显然这几个官差觉得自己并没有做过太大伤天害理的事,自然对此事不理解。

站在一旁的陈溜子用干枯的手指着自己自嘲笑道:“她躲我呢!”

这显示并不是阵溜子瞎说,这贼眉鼠眼长相的确不讨女孩的喜欢。

说完还给宁蝶挤出笑脸,又偷偷将一包糖,放在除内小树旁。

麻脸官差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眼前衣着普通,与精致骨相格格不入的少女。

“不错,小姑娘,以后以你姿色,定能嫁一位豪官贵族,飞黄腾达。”

站在一旁肥耳官差,打断道:“去,去,豪官贵族有修士好吗,但凡修命境,道天台。当个护国大使,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浓眉官差并不想,掺和进两人的辩论中,扭头望向一侧满是陈溜子,满脸笑意道:

“不过,咱丑话说在前面,若是这小女娃无法修炼,那我们之前说好的宗门名额,我可就给不了了!”

浓眉官差挥了挥手,一位一路上都不说话的官差,从身后桃盒木匣中取出一枚如人头般大小的透明石。

只见透明石上雕刻一排奇特铭文,六边形的刻痕轮廓很是均匀,给人一种天然的美感。

“小蝶,过来!”陈溜子招了招躲在尘阳身后的宁蝶,萧条面颊透露一丝慈祥,小声道。

在尘阳拍了拍妹妹后背,给予她安慰后,她便小心低着头,从陈溜子身边擦肩而过,来到透明石头一旁。

浓眉大汉便满脸骄傲地讲解如何觉醒的步骤,自夸道:“官爷我可是先天三级武兽元,赤甲熊。”

“只要你能觉醒,但凡是个凡兽元,那也能进宗门修炼,能觉醒成功几率也不过只有三成,若是觉醒像我一样高资质,那只有百分之一……”

还没等官差骄傲完,宁蝶便将手轻轻放在觉醒石上。

此时她紧闭双眸,觉醒石上阵纹流转,一道白色元力从觉醒石绵延在她的手肩,直到扩散到全身,逐渐感受一股暖流,流淌在血液之中,无停冲击着经脉,直到丹田形成一片广袤无垠的蓝色海域。

随着一道淡淡蓝色光芒在冲向天幕亮起,只见如城楼般大的金色古钟出现,伴随九声巨响,万丈之高天门一层一层升起,足足九道天门。

“至于千分之一都不到的灵兽就别……想……啊”浓眉官差都震惊都卡成了口吃,其余三人在光柱下都连下巴都合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