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王朝,庆元二十年,暮春。
地处西南边陲的平远县,本该是草长莺飞、农忙播种的生机时节,可在底层百姓眼中,这春日的暖阳却照不进他们生活的阴霾。
陈渊身着打着层层补丁的粗布麻衣,脚步匆匆地穿行在县城狭窄逼仄的街巷中。他身形单薄,每一步都带着些许急促与坚定,手中紧攥着那卷好不容易从县学书馆借来的典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书简,是他改变命运的微弱希望,也是在这黑暗世道中,他努力抓住的一丝光亮。
陈渊的家,在县城边缘那处破败不堪的小院。院墙东倒西歪,仿佛一阵稍大的风就能将其吹垮。家中父母皆是老实巴交、一辈子与土地打交道的农户,靠着村头那几亩薄田,勉强在这艰难世道里讨生活。即便日子如刀尖上舔血般困苦,父母还是咬碎了牙,省吃俭用供陈渊读书,满心盼着他能考取功名,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寻一条生路。
这日午后,陈渊如往常般带着对知识的渴望与对未来的憧憬迈进家门。然而,还未等他跨进屋内,母亲那悲恸欲绝的哭声便如重锤般狠狠撞击着他的心。他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书简“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他顾不上,心急火燎地冲进屋内。
屋内,昏暗而压抑。父亲躺在床上,面色如死灰般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干裂得仿佛久旱的土地。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浸湿了破旧的枕头。母亲坐在床边,身子剧烈地颤抖着,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完了,全完了……”
“爹,您这是怎么了?”陈渊几步冲到床边,“扑通”一声跪下,双手紧紧握住父亲枯瘦如柴的手,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得厉害。
父亲微微睁开眼,眼神中满是绝望与不甘,嘴唇颤抖着,费了好大的劲才挤出几个字:“渊儿……别管我……咱那几亩地……没了……”
陈渊闻言,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崩塌。“没了?怎么会没了?”他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满心的难以置信。
原来,县里那个横行霸道的豪绅刘霸天,看中了陈渊家靠近水源、肥沃无比的田地。为了将其据为己有,刘霸天勾结贪赃枉法的县太爷,凭空捏造了“拖欠赋税”的罪名。可怜老实巴交的父亲,连辩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如狼似虎的衙役们强行拖走。父亲不甘心自家赖以生存的土地被无端霸占,上门理论,却被刘霸天豢养的家丁打得奄奄一息,扔在了家门口。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陈渊猛地站起身,双眼瞪得通红,仿佛要喷出火来。他握紧了拳头,骨节捏得“咯咯”作响,心中的怒火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他们怎么能如此肆意妄为,难道这大虞王朝的律法,就是用来欺压我们这些穷苦百姓的吗?”
母亲哭着扑过来,死死拉住陈渊的衣角,声音带着哀求与恐惧:“渊儿,咱斗不过他们啊!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咱不能再失去你啊……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娘也不活了……”
陈渊看着母亲那满是泪痕、憔悴不堪的脸,心中如刀绞般疼痛。他知道母亲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里,像他们这样的寒门百姓,命如蝼蚁,稍有反抗,便会被无情碾碎。可是,难道就要这样忍气吞声,眼睁睁看着自家的土地被夺走,父亲被打成重伤吗?不!他不甘心!一股强烈的倔强在他心中升腾起来。
“不!娘,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去县衙,找县太爷讨个说法!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王法了!”陈渊咬着牙,挣脱母亲的手,转身决然地冲出门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拼上这条命,也要为自己和家人讨回公道。
陈渊一路疾奔,来到县衙门口。县衙那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前的石狮子张牙舞爪,仿佛在向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示威。门口,两个衙役斜靠在一旁,眼神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其中一个胖衙役,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嘴里叼着根草棍,见陈渊衣衫褴褛的模样,立马横眉竖眼地拦住他:“哪来的叫花子,敢在这撒野!再不滚,小心大爷我不客气!”
陈渊挺直脊梁,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胖衙役的眼睛,大声说道:“我要见县太爷,刘霸天强占我家田地,还打伤我爹,你们身为朝廷衙役,理应为百姓主持公道!”
胖衙役身后的瘦衙役,阴阳怪气地笑起来,那笑声如同夜枭般刺耳:“公道?在这平远县,刘老爷就是公道!你小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你,还想见县太爷?赶紧滚,不然打断你的狗腿!”说着,便伸手用力推搡陈渊。
陈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膝盖擦破了皮,鲜血渗了出来,染红了破旧的裤脚。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被胖衙役一脚踹在胸口,整个人再次重重地摔倒在地,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陈渊趴在地上,看着县衙大门上那威风凛凛却又让他感到无比讽刺的匾额,满心的悲愤如潮水般翻涌。“这就是所谓的朝廷,所谓的律法吗?为什么受苦受难的总是我们这些无权无势的百姓?”他在心中呐喊着,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与地上的尘土混在一起。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匆匆赶来,迅速扶起了陈渊:“陈兄,你没事吧?”
陈渊抬头,见是同窗好友周桓。周桓身材魁梧壮硕,浓眉大眼,此刻他的眼中满是关切与愤怒。周桓平日里喜好舞刀弄剑,为人正直仗义,在这黑暗的世道里,他和陈渊相互扶持,彼此取暖。
“周桓,刘霸天欺人太甚,县太爷也与他狼狈为奸,这世道还有没有王法了!”陈渊咬牙切齿地说道,声音因为愤怒和疼痛而微微颤抖。
周桓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握紧拳头,关节泛白,语气坚定而决然:“陈兄,你放心,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一定得想办法讨回公道!我就不信,这大虞王朝,真的就容这些恶人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