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局一碗毒蘑菇，我凉了！

“家人们，看好了啊！今天给大伙儿整个硬活！”

我，沈软软，一个粉丝刚过六位数的美食博主，正举着手机，镜头对准面前一碗刚出锅的菌子汤。

直播间里，弹幕滚得飞快。

【软软今天玩这么大？这蘑菇瞅着咋这么野呢？】

【颜色越是鲜艳，死得越是灿烂！主播保重！】

【已截图，坐等软软明天上社会新闻头条。】

我清了清嗓子，用筷子夹起一朵伞盖圆润、菌身白胖的小蘑菇，对着镜头展示。

这玩意儿是我从山里老乡那儿收来的，对方拍着胸脯保证，这是他们山里独有的“见手青”，鲜美无比，就是有点后劲儿。

“大家放心，我沈软软行走江湖，靠的就是这条舌头和一个好胃。”

我信誓旦旦地吹牛，“这种小场面，洒洒水啦！”

我深吸一口气，汤的鲜香直冲天灵盖。

奶白色的汤汁，翠绿的葱花，配上那几朵看着就老实巴交的蘑菇，谁能顶得住？

我张开嘴，一口将那朵蘑菇吞了下去。

嗯，口感爽滑，嚼起来甚至有点弹牙。

一股无法形容的鲜味在舌尖炸开，顺着喉咙一路滑进胃里。

“味道……绝了！”

我对着镜头，竖起了大拇指。

弹幕瞬间被“666”和“主播牛逼”刷屏。

我得意地扬了扬眉毛，正准备再夹一筷子，给家人们展示一下我“百毒不侵”的体质时，眼前的景象忽然开始扭曲。

直播间的弹幕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光带，在我眼前疯狂蹦迪。

我那温馨的小厨房，墙壁开始像波浪一样起伏。

头顶的吊灯长出了无数只眼睛，齐刷刷地对我眨巴着。

【卧槽！主播你怎么了？脸都绿了！】

【特效！这绝对是主播加的特效！】

【快！打120！我感觉主播快不行了！】

我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幻觉甩出去，但没用。

世界在我眼中成了一个巨大的万花筒，天旋地转。

胃里好像有台拖拉机在发动，轰隆隆地响。

“家人们……今天的直播……可能要……提前下播了……”

我感觉自己的舌头打了结，每个字都说得无比艰难。

“点点关注……不迷路……下回……下回还给大家……整活……”

说完最后一句，我眼前一黑，脑袋“哐当”一声，精准地砸进了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菌子汤里。

脸颊和汤汁亲密接触的瞬间，我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这下真凉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是在一阵嘈杂中醒来的。

不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而是一种……

类似于地下室发霉混杂着陈年土腥味的气息。

空气又冷又潮，冻得我一个激灵。

我睁开眼，四周是灰蒙蒙的浓雾，能见度低得可怜。

脚下是湿滑的青石板路，一直延伸到雾气深处，看不到头。

“嘶……这是哪儿？哪个好心人把我从汤碗里捞出来了？”

我揉着发痛的后脑勺，撑着地面想站起来。

可手一按，却直接从一块凸起的石头上穿了过去。

嗯？

穿……

过去了？

我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还是那双手，手指纤细，指甲修剪得干干净净。

但……

好像有点透明？

像一团没捏结实的人形果冻。

我试探着又摸向地面，手掌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冰冷的石板。

“……”

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刚刚那碗毒蘑菇的后劲儿，猛地涌了上来。

我僵硬地扭过头，看向四周。

浓雾中，影影绰绰全是“人”。

他们排着一条长得看不到尾巴的队伍，正缓慢地向前挪动。

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怀里还抱着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他面如白纸，眼神空洞，嘴里念念有词：“这道题的解法……我还没搞懂……”

一个西装革履的社畜，领带歪在一边，眼窝深陷，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手机模型，屏幕上定格在老板发来的“收到”两个字。

他喃喃自语：“这个PPT……我还能再改一版……”

一个拎着菜篮子的老奶奶，身形佝偻，一遍又一遍地整理着篮子里并不存在的青菜，嘴里念叨着：“我家孙子……就爱吃我做的红烧肉……”

队伍里鸦雀无声，只有这种无意识的呢喃和麻木的脚步声。

每个人都和我一样，身体是半透明的，表情呆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情绪。

我咽了口唾沫，尽管我根本没有唾沫可以咽。

直播、野生菌、幻觉、眼前一黑……

还有现在这支怎么看都不对劲的队伍。

一个荒诞又可怕的结论，在我脑子里逐渐成型。

我颤巍巍地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运足了力气，狠狠地扇了过去！

然后，我的手掌，从我的左脸颊，穿到了右脸颊。

没有疼痛，只有一股穿过空气的虚无感。

我，沈软软，女，二十五岁，职业美食博主。

因为直播作死，吃了一碗毒蘑菇。

现在，我好像……

真的凉透了。

“新来的！发什么呆！跟上队伍！”

一声粗暴的呵斥从我身后传来。

我猛地回头，一个穿着古代衙役服饰、腰间挂着铁链和令牌的大叔正瞪着我。

他身材魁梧，面色铁青，但魂体比我们这些新来的要凝实得多。

他手里拿着一本线装的册子，翻了翻，目光锁定在我身上：“沈软软，是吧？阳寿二十五，死于食物中毒。啧，死得真不安详。”

他语气里的嫌弃，浓得像化不开的墨。

我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信息量太大，我的CPU，不，我的魂脑已经烧了。

大叔不耐烦地用册子敲了敲我的脑袋——这次是实打实的，敲得我魂体一震。

“行了，别在这儿杵着了，赶紧入队，去前面报道、登记、过奈何桥。一会喝了孟婆汤，该投胎的投胎，该下地狱的下地狱，别耽误后面的鬼办事。”

他说话的口气，像极了火车站催促乘客上车的列车员。

我被他推搡着，稀里糊涂地汇入了那条漫长的队伍。

周围的“人”，不，是鬼，都用那种空洞的眼神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继续麻木地向前挪动。

我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又看了看周围灰败的景象，听着耳边若有若无的哭嚎和锁链拖地的声音。

原来……

这就是阴曹地府。

原来……

我真的死了。

我以为我的人生巅峰是直播间粉丝破百万，没想到，真正的“巅峰”，是死后还能赶上地府的早高峰。

看着这支堪比春运的队伍，我绝望地想。

这鬼日子，怕不是要开始地府特色的九九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