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灵根

红叶坊市中央的石台上，几个身穿玄色剑袍的修士神情冷漠，衣袂飘飘，与台下攒动的人头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是玄剑门的弟子。

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眼神空洞无比。

他们要把他们给拍卖了，这是玄剑门处理叛乱附庸的惯例，与其直接斩杀，不如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秦承默站在不远处一座茶楼的二楼雅间，临窗而望，指尖轻轻叩击着温热的茶杯。

他想起了昨晚得到的情报：【情报系统：今日红叶坊市拍卖会，将出现一名身具天灵根的幼女，起拍价，一枚下品灵石。】

天灵根。

这三个字，足以让任何一个修仙家族疯狂，一个天灵根的弟子，意味着家族未来数百年的兴盛。

他今天，必须得到她。

“下一个，王家余孽，炼气三层，根骨尚可，可以买回去当个护院，底价十块下品灵石。”

台上的玄剑门弟子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介绍一件货物。

台下立刻响起稀稀拉拉的叫价声。

秦承默的视线扫过那个满脸不屈的汉子，随即移开。

一个又一个“货物”被带上台，又被带下去。

一个瘦小的身影被粗暴地推上了石台。

那是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六七岁的年纪，头发枯黄，脸上满是污垢，身上那件看不出原色的破布衣衫，更是让她显得微不足道。

她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瘦弱的身体在风中微微发抖。

台下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这小丫头片子有什么用？买回去喂狗都嫌瘦。”

“玄剑门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这种货色也拿出来卖？”

主持拍卖的玄剑门弟子似乎也觉得有些丢脸，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下一个，王家庞系子弟，灵根未测，底价，一块下品灵石。”

女孩低着头，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只有那双抓着衣角的小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

秦承默的瞳孔在那一瞬间微微收缩。

就是她。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一声轻响。

他道：“一块下品灵石。”

许多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朝着茶楼二楼的方向看来。

他们看到了凭栏而立的秦承幕，一身青色长衫，气质沉静。

“是青溪秦家的少族长，秦承默。”

有人认出了他。

“他买这小丫头干什么？”

“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

议论声窃窃私语，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揣测。

台上的玄剑门弟子显然也认出了秦承默，态度稍微客气了些：“秦少出价一块灵石，还有没有更高的？”

他环视一圈，无人应答。

“成交。”

玄剑门弟子一锤定音，生怕秦承默反悔。

很快，便有人将那小女孩领到了茶楼下。

秦承默丢下一块灵石结了茶钱，缓步下楼。

他刚走到楼梯口，就遇到了一个熟人。

“秦兄，好雅兴啊。”

一个穿着华丽的青年摇着折扇，笑嘻嘻地走了过来，眼神却不住地往秦承默身后那个瘦小的身影上瞟。

他是黑山周家的周元。

秦承默神色不变，淡淡点头：“周兄。”

周元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笑容暧昧：“秦兄，你这是……想买个童养媳回去？眼光够独特的啊。”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也跟着发出了低俗的笑声。

秦承默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疏远也不亲近：“周兄说笑了。没那么想，只是看她可怜，顺手为之。”

他话锋一转道：“或许，她有灵根也说不定。”

这话一出，周元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

他上下打量了那女孩几眼，满眼都是怀疑。

这浑身脏兮兮，跟个小乞丐一样的丫头，能有灵根？

开什么玩笑。

修仙界孩童万千，能有灵根的，百中无一。

即便有，大多也是驳杂不堪的伪灵根，根本没有培养价值。

周元脸上的戏谑变成了同情：“既然如此，那小弟就祝秦兄你好运了。”

“希望秦兄这块灵石，不要打了水漂。”

说完，他便摇着扇子，带着人扬长而去，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秦承幕并不在意。

世人的愚蠢，正是他最好的伪装。

他转身，看向那个一直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小女孩。

她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刚刚经历的一切，无疑是地狱。

秦承默的目光柔和了些许。

他没有说话，只是朝她伸出了手。

女孩瑟缩了一下，猛地向后退去，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与戒备，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兽。

秦承默的手停在半空，没有收回，也没有再靠近。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周围人来人往，喧嚣依旧，但他们两人之间，却形成了一片无声的领域。

最终，女孩似乎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又或许是秦承默的眼神太过平静，让她感到了一丝异样。

她迟疑着，缓缓抬起头，看向这个花了一块灵石买下自己的男人。

他的手很干净，手指修长，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秦承默收回手，声音平淡却温和。

“你饿了。”

他用的是陈述句。

“跟我来。”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坊市里的一家酒楼走去。

他没有回头，却放慢了脚步。

女孩在原地站了片刻，看着那个并不算高大的背影，又看了看周围那些或好奇或冷漠的目光，最终还是咬着牙，迈开小小的步子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但直觉告诉她，跟着这个人，似乎比留在这里要好。

酒楼里，小二看到秦承默身后跟着的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鄙夷，但看到秦承默从容的气度，还是恭敬地将他们引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秦承默点了几样精致的灵食，又要了一壶温热的灵茶。

热气腾腾的食物很快被端了上来，香气四溢。

女孩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脸瞬间涨得通红，头埋得更低了。

“吃吧。”

秦承默将一碗飘着浓郁肉香的兽肉羹推到她面前。

女孩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食物，又看了看秦承默，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

她拿起筷子，动作生疏而笨拙，夹起一块肉，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几次都掉回了碗里。

秦承-默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她。

终于，女孩成功地将一块肉送进了嘴里。

温热的、带着咸香的肉块在口中化开，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瞬间驱散了身体里积攒了许久的寒意。

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她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与恐惧都发泄出来一般，一边大口大口地吞咽着食物，一边无声地流泪。

吃得太急，她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

秦承默将一杯温茶推到她手边。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他的声音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女孩端起茶杯，小口小口地喝着，咳嗽渐渐平息下来。

她擦了擦眼泪，看着满桌的食物，又看了看秦承默，小声地，带着一丝不确定地问道。

“这些……都是给我的吗？”

“嗯。”

秦承默应了一声。

“以后，安心跟着我。”

“有我在，不会再有人欺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