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楚汉争霸始,鸿门宴上的刀光剑影

我叫范增,世人称我为亚父,此时我看着烛火在青铜灯台上明明灭灭,摇曳的光影在地图上跳动,将那支朱笔标记的汉军营地照得忽明忽暗。我死死盯着地图,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的竹简。刘邦这老匹夫,竟抢在我楚军之前入了咸阳!张良那只老狐狸辅佐他约法三章,收服秦地民心,分明是狼子野心。可更让我忧心的,是帐内那个肆意放纵的身影——项羽,本该是终结乱世的霸王,如今却一步步走向迷途。

此刻的天下,看似诸侯并起,实则暗流涌动。项羽麾下四十万大军,号称天下无敌,可细看之下,多是各诸侯联军,人心不齐。而刘邦虽只有十万兵力,但占据咸阳,收编秦降卒,又得关中百姓拥戴,实力不容小觑。况且,刘邦身边张良足智多谋,萧何善于治理,更传闻他正在寻访能征善战的将才,一旦羽翼丰满,必将成为项羽最大的劲敌。

“亚父,项王请您商议军务。”亲兵的声音打断思绪。我抓起羽扇,迈过门槛时故意将木屐踏得震天响,试图用这声响唤醒帐中那个醉生梦死的人。然而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项羽正搂着虞姬调笑,案上堆着秦宫抢来的夜光杯,美酒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的红光。他仰头大笑时,颈间青筋暴起,像极了巨鹿之战中冲锋陷阵的模样,可眼底却再没有那时的锐利与果决。

“亚父来得正好!”项羽大笑着抛来酒爵,动作带着几分随性的豪迈,却难掩举止间的轻佻,“刘邦那竖子派人守函谷关,真当我楚军的霸王枪是吃素的?”他赤着膀子拍案而起,肌肉在火光中隆起如铁石,腰间佩剑却歪歪斜斜挂着,剑穗还沾着昨夜的酒渍。看着他这副模样,我心中涌起一阵悲哀——曾经那个让章邯闻风丧胆的战神,何时变得如此散漫?

我强压下心头的怒意,展开地图,声音里带着几分恳切:“沛公先入咸阳,此乃天赐良机。他麾下十万大军,若此时强攻……”话未说完,项羽已经抓起酒坛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浸湿了胸前的衣襟。“怕他作甚!明日我便让英布踏平函谷关,取刘邦狗头!”他的话语中满是不屑,仿佛战胜刘邦不过是抬手间的小事。我望着他因醉酒而泛红的脸庞,突然想起他叔父项梁临终前的嘱托:“羽儿性子刚猛,需有人时时提点。”可如今,我的话在他耳中,怕是早已成了聒噪的唠叨。

虞姬突然轻笑出声,指尖划过项羽胸膛,娇嗔道:“大王何必动怒?听说刘邦已撤出咸阳,还军霸上了呢。”她鬓边的玉步摇轻轻晃动,在我看来却似毒蛇吐信。这个女人,总在不该开口时插话,而项羽却偏偏吃这一套。我猛地将羽扇拍在案上,震得案上的酒盏都跟着摇晃:“正是此节可疑!刘邦素来贪财好色,入咸阳却秋毫无犯,分明是在收买人心!臣请大王设鸿门宴,席间诛杀刘邦,以绝后患!”

项羽挑眉大笑,震得帐顶的牛皮簌簌作响:“亚父忒也小气!刘邦不过是沛县亭长,我堂堂西楚霸王,岂能用这般下作手段?”他的笑声里带着三分醉意,七分轻蔑,却让我脊背发凉。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一只被胜利冲昏头脑的猛虎,正一步步走进猎人的陷阱。我望着他,心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痛楚——你可知,这天下不是靠匹夫之勇就能拿下的?以当前局势来看,若不趁早除去刘邦,待他整合关中资源,训练出精锐之师,再联合其他不满项羽分封的诸侯,届时项羽即便坐拥大军,也将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

次日清晨,我在鸿门坂反复踱步。寒风卷起黄沙,将楚军的旌旗染成土色,也将我的心吹得冰凉。张良带着樊哙远远走来时,我一眼就注意到樊哙腰间那柄斩蛇剑——正是当年刘邦在芒砀山的信物。这两人神态自若,仿佛不是赴宴,而是走亲戚。我转头看向项羽,他正倚在帅椅上,把玩着一枚玉珏,眼神散漫,全然没有大敌当前的警觉。我在心中暗暗叹息:项羽啊项羽,你何时才能明白,这看似平静的宴会,实则是决定天下归属的生死局?一旦错过今日,刘邦回到军中,凭借他的谋略与野心,必然会与项羽争夺天下,届时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而胜负难料。

刘邦入帐便拜倒在地,额头几乎要磕进泥土:“臣与将军合力攻秦,不想先入咸阳,今有小人进谗,使将军与臣有隙……”他声泪俱下的模样,活像被冤枉的小媳妇。项羽却早已伸手搀扶,脸上满是不耐烦:“罢了罢了,都是曹无伤那厮胡说!”我攥着羽扇的手微微发抖。曹无伤的密报明明是我让人透露给项羽,可这莽夫竟当着刘邦的面说出来!再看刘邦,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转瞬又化作感激涕零。这等隐忍,比刀剑更可怕。而项羽,却浑然不觉自己已将己方的破绽暴露无遗。如此一来,刘邦必定会对项羽有所防备,日后再想除去他,更是难上加难。

酒过三巡,我频频举起玉珏——那是事先与项羽约定的暗号。可他只顾与刘邦推杯换盏,醉眼朦胧中连看都不看我。张良在旁轻摇折扇,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活脱脱一只偷腥的猫。我再也按捺不住,快步走到项羽身侧,压低声音急切说道:“大王!刘邦此人,胸怀大志,素有野心。其入咸阳而不取财物、不近女色,分明是志在天下!今日不除,他日必成大患!如今诸侯表面上尊您为盟主,可一旦刘邦振臂一呼,以仁义之名讨伐,难保不会有人倒戈相向。”

项羽醉意朦胧地挥了挥手,嘟囔道:“亚父莫要多言,饮酒!饮酒!”我心急如焚,继续劝道:“昔年秦始皇东巡,刘邦见其车驾,曾言‘大丈夫当如是也’!此等野心,昭然若揭!今其拥兵十万,又得张良、萧何、韩信相助,羽翼渐丰。若放虎归山,待其壮大,大王再想制他,难如登天!为大王霸业计,为天下苍生计,此时不杀,更待何时?刘邦占据关中,此地易守难攻,又有富饶的物产支撑,他只需休养生息,便能积蓄足够的力量与您抗衡。”

项羽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刘邦已低头认错,我若杀他,岂不落个不义之名?天下诸侯又会如何看我?”我恨铁不成钢,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大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昔年商汤伐桀、武王伐纣,行大义之事,何惧人言?刘邦若死,其军必乱,天下可定!错过今日,悔之晚矣!一旦刘邦势力稳固,他定会以关中为根基,向外扩张,与您争夺天下。那时,不仅是楚汉相争,其他诸侯也会卷入纷争,天下又将陷入无休止的战乱。”

然而项羽只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端起酒爵一饮而尽,不再理会我。我望着他的侧脸,满心绝望。曾经那个对我言听计从的少年,如今连一个眼神的回应都吝啬给予。难道在他心中,我这个追随他多年的亚父,还比不上刘邦几句虚伪的奉承?

“大王!”我突然起身,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臣听闻沛公善舞剑,何不与项王共舞,以助酒兴?”项庄立刻会意,抽出佩剑:“臣愿为大王助兴!”剑光一闪,却直奔刘邦咽喉而去。那一刻,我屏住了呼吸,满心期待着项羽能下达诛杀的命令。然而,樊哙突然撞开帐门,豹眼圆睁,头发几乎要顶起头盔:“今日之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沛公若有闪失,我等定与楚军拼个鱼死网破!”他将生猪肩摔在地上,拔出佩剑切肉,血水溅在项羽的绣鞋上。

项羽不但不怒,反而拊掌大笑:“好个壮士!赐酒!”他亲手递过酒坛,眼中满是欣赏。我望着项庄被迫收剑的身影,心如死灰。这大好良机,竟被一个莽夫坏了?不,是被项羽的自负与妇人之仁毁了!我看着项羽毫无城府的笑容,心中涌起一阵悲凉。曾经那个在巨鹿之战中破釜沉舟、威震天下的英雄,如今竟在一场小小的宴会上,放走了最大的敌人。从此刻起,楚汉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刘邦有了喘息之机,必将加快发展势力的步伐,而项羽的霸业之路,也将布满荆棘。

刘邦借口如厕溜走时,张良奉上白璧一双:“沛公不胜酒力,先行告退。此璧献与大王,玉斗赠与亚父。”我怒极反笑,挥袖将玉斗击得粉碎:“竖子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等今日放虎归山,他日必为其所噬!”项羽却还在对着白璧傻笑,浑然不知自己错过了改写历史的机会。我望着他,心中的失望与愤怒几乎要将我吞噬——你可知道,这一放,或许就是永别;这一错,或许就再无回头之路!日后,刘邦定会凭借关中的资源与民心,与项羽逐鹿中原,而项羽若不改掉刚愎自用的毛病,恐怕难以在这场争霸中胜出。

夜风裹着寒意灌进帐中,项羽还在对着白璧傻笑。我望着他腰间那柄从未饮过刘邦鲜血的霸王枪,突然想起巨鹿之战时,他破釜沉舟的决然。如今坐拥四十万大军,却被几句花言巧语迷了心智。归途上,马蹄声踏碎月光。张良临别时意味深长的眼神始终在我眼前晃动,那里面藏着对我等的嘲讽,更藏着刘邦的野心。我轻抚袖中那枚破碎的玉珏,尖锐的棱角刺破掌心——这鸿门宴,哪里是宴会,分明是楚汉争霸的序章。而我们,已经输了第一步。项羽啊项羽,你何时才能明白,这天下,从来不是靠意气用事就能守住的?失去了在鸿门宴上除去刘邦的机会,未来的局势必将更加复杂,楚汉相争的战火,也将烧得更加猛烈,而天下百姓,又不知要在这战乱中遭受多少苦难。

此刻,我静下心来,细细思量天下诸侯的局势。那赵王歇,虽据有赵地,但根基未稳,不过是墙头之草,哪边风强便倒向哪边,只要项羽略施威压,便可将其牢牢掌控;魏王豹,贪图小利,胸无大志,守着那片弹丸之地,只求偏安一隅,不足为惧;齐王田荣,倒是有些野心,可惜为人狭隘,与诸侯多有矛盾,只要稍加离间,便能让他自顾不暇。

而那九江王英布,作战勇猛,手握重兵,本是项羽麾下得力干将,可此人野心勃勃,不甘久居人下,如今已渐生异心。若刘邦以重利相诱,难保他不会倒戈相向。还有彭越,虽出身草寇,却善于游击作战,在梁地聚众起兵,势力不容小觑,他向来与项羽不和,日后必成大患。

这些诸侯,各怀心思,或图自保,或谋扩张。项羽若能在鸿门宴上除去刘邦,以霸王之威,恩威并施,未尝不能将诸侯一一收服,成就大一统的霸业。可如今,放走刘邦,就如纵虎归山。刘邦定会以仁义之名,拉拢那些对项羽分封不满的诸侯,形成反楚联盟。到那时,诸侯混战,天下局势将更加扑朔迷离,项羽的霸王之位,也将摇摇欲坠。想到此处,我不禁悲从中来,难道这天下,真的要陷入无尽的战乱之中?而我,又该如何才能挽回这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