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剑影琴心

三日后，城西演武场。

清秋坐在萧珩特意安排的雅阁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的金叶。自从那日宫中归来，醉仙楼后院那棵梧桐竟在一夜之间长高了丈余，引得柳三娘日日烧香拜佛。

“姑娘可要尝尝这个？“

萧珩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少年世子今日换了身墨蓝色劲装，腰间玉佩被妥帖地收在衣内，只露出半截金线编织的络子。他手中捧着个精致的食盒，里头盛着几块形如梧桐叶的糕点。

“御厨新研制的样式。“他唇角微扬，“我特意让人少放了糖。“

清秋拈起一块。糕点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她忽然想起昨日锦瑟偷偷告诉她，萧珩为了这点心配方，特意去求了御膳房总管三次。

“开始了。“

萧珩忽然压低声音。演武场中央，一袭靛青劲装的沈翊正抱剑而立。阳光落在他的剑穗上，金线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今日比试的是北疆剑法。“萧珩解释道，“沈翊自创的'栖梧十三式'，据说灵感来自...“

他的话戛然而止。场上的沈翊突然抬头，目光直直望向雅阁。清秋感到袖中的金叶微微一颤——那剑穗上的金线竟与她袖中的金叶产生了共鸣。

剑光起处，如凤翔九天。

沈翊的剑法不似寻常武学的刚猛，反而带着几分琴韵般的流畅。清秋看得出神，恍惚间竟从那剑势中看出了梧桐枝在风中摇曳的姿态。

“第七式，凤栖梧。“

沈翊突然轻喝一声，剑尖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场边观战的武林人士齐齐倒吸一口凉气——这一剑看似轻柔，却将三丈外的箭靶齐齐斩为两半。

清秋的指尖无意识地跟着剑势轻动。她没注意到，萧珩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身上，少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比试结束，沈翊在万众喝彩中收剑入鞘。他抬头望向雅阁，忽然从怀中取出一物——竟是一片梧桐叶形状的玉坠。

“清秋姑娘。“他朗声道，“此物赠你。“

场边顿时哗然。萧珩猛地站起身，脸色阴沉如水。清秋却注意到，那玉坠上缠绕的金线与沈翊剑穗上的如出一辙，都蕴含着与她同源的力量。

“世子爷。“一个侍卫匆匆跑来，“宫里急召，说是...说是御花园的梧桐树突然凋零了。“

萧珩脸色骤变。清秋心头一跳——那棵树中的本源之力，明明已被她汲取了大半，怎会突然...

“姑娘先回醉仙楼。“萧珩匆匆交代，“我去去就回。“

他转身时，腰间玉佩不小心从衣摆下滑出。清秋瞳孔微缩——那缺失的一角边缘，此刻竟泛着诡异的血红色。

沈翊不知何时已来到雅阁外：“姑娘可愿同行？我有些事...“

“沈公子。“萧珩冷冷打断，“陛下急召，恕不奉陪。“

两人目光相撞，空气中似有火花迸溅。清秋却已起身：“我回醉仙楼。“

马车驶离演武场时，清秋掀开车帘。沈翊仍站在原地，手中的梧桐玉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更远处，萧珩策马疾驰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宫门方向。

回到醉仙楼，清秋发现后院那棵疯长的梧桐竟然也出现了凋零之象。更奇怪的是，锦瑟告诉她，玉簟今日突然病倒，嘴里一直念叨着“梧桐仙子饶命“。

栖梧阁内，清秋取出袖中的金叶。叶脉中浮现出三个光点——一个在皇宫，一个在萧珩的玉佩，一个在沈翊的剑穗。但此刻，第四个光点突然在叶缘亮起...

“姑娘。“

窗外突然传来轻叩。清秋推开窗，看见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院墙上。他一袭玄色劲装，脸上戴着半张银质面具，露出的下颌线条如刀削般锋利。

“在下司天监少卿，楚夜。“男子声音低沉，“特来告知姑娘一事——那幅着火的古画，现在在我手中。“

清秋眸光一凝。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破的绢布，正是画着梧桐与白衣女子的那幅。更让她震惊的是，画中女子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串与她袖中金叶材质完全相同的手链。

“二十年前，北疆战场。“楚夜的声音带着几分蛊惑，“靖国公带回的不只是梧桐木，还有...“

一声厉喝突然打断了他的话。萧珩不知何时已站在院中，手中长剑直指楚夜：“放开她！“

楚夜冷笑一声，身形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句话飘荡在风里：

“三日后，子时，古梧桐下见。“

萧珩的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纸。他抬头望向窗边的清秋，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姑娘，那幅画...“

清秋轻轻合上窗户。她没看见的是，萧珩的手紧紧攥着腰间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而那玉佩缺失的一角，正缓缓渗出一滴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