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谋杀了婆婆、老公和儿子一家三口后,我被警察抓起来审讯。
他说:「现在全网说你是蛇蝎毒妇,说要把你枪毙一百次。」
「说你丈夫、你儿子,真是太可怜了。」
「你怎么看?」
我轻轻「哦」了声,漫不经心回答他。
「我能怎么看?当然是为社会除害啊,警官。」
「三个蛀虫,死了,世界就干净多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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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讯室惨白的光,从头顶直直地刺下来。
我的手腕上,手铐冰冷。
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坐在我的对面,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看我的样子,像在看一堆会走路的垃圾。
「林菀。」
他开口了,声音疲惫又厌恶。
「你知不知道,现在全网直播的标题是什么?」
我没说话。
他像是自问自答,对着手机屏幕念了出来。
「灭门案真凶落网!贤妻良母为何一夜成魔?」
他顿了顿,似乎想看我的反应。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身后那个闪着红点的,冰冷的镜头。
「他们说你是蛇蝎毒妇,说要把你枪毙一百次。」
「说你丈夫、你儿子,真是太可怜了。」
我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我活动了一下被铐得发麻的手腕。
「哦。」
他好像被我这个「哦」字噎住了。
审讯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通风口细微的嗡鸣。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压下了什么情绪,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林菀,说吧。」
「为什么要杀你丈夫陈文斌、你婆婆王秀英,还有……你的儿子陈小宇?」
我抬起眼,看向他。
然后,我笑了。
不是那种开心的笑,是皮肉被强行拉扯开的,一个扭曲的形状。
「为社会除害啊,警官。」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划破了这片死寂。
「三个蛀虫,死了,这个世界干净多了。」
我看到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大概是没见过我这么嚣张的杀人犯。
「你丈夫陈文斌,社会精英,‘关爱女性’公益项目的模范志愿者。」
他的声音拔高了,带着质问。
「他有什么错?」
模范志愿者。
这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我的脑海。
一些令我生理性恶心的画面,瞬间涌了上来。
那是在一个金碧辉煌的慈善晚宴上。
陈文斌穿着手工定制的西装,站在聚光灯下,手里拿着话筒。
他的声音温和又有力,通过麦克风传遍整个大厅。
「我们男人,要承担起更多的责任。关爱女性,保护家庭,是每个男人的天职。」
台下掌声雷动。
我在台下,穿着他为我挑选的、最符合我身份的裙子,像个合格的背景板。
他走下台,在所有人的注视中,温柔地牵起我的手,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闪光灯亮成一片。
他却贴在我的耳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
「笑啊,你这个蠢货,别给我丢人。」
我的身体僵硬着,脸上的肌肉却已经学会了自动微笑。
思绪被拉回现实。
「他是个好人。」老刑警加重了语气,像是在说服我,也像是在说服他自己。
「他朋友圈里,全是你们一家三口的照片,迪士尼,海边。他说你们是他的全世界。」
全世界。
又一个词。
我又想起了那张迪士尼的照片。
灿烂的阳光,童话的城堡。
陈文斌揽着我的肩,小宇在他怀里笑得天真烂漫。
我对着镜头,也努力地笑着。
没人看得到,他揽在我肩上的那只手,五指正死死地抠进我的皮肉里。
因为出门前,我只是多问了一句,这个月的家用什么时候给。
他就把我的头按在墙上,撞了一下,又一下。
他说:「林菀,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给你脸了?非要提醒我你是个没用的废物?」
照片里,我笑得完美无暇。
「还有你婆婆王秀英。」
老刑警继续他的控诉。
「邻居都说她和蔼可亲,在社区活动中心,天天给老人小孩分糕点。这样一个老人,你怎么下得去手?」
和蔼可亲。
我脑子里闪过王秀英那张堆满皱纹的笑脸。
她确实总是在外面笑。
可是在家里,她会一边抢走我手里给小宇盖的被子,一边对我说: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管我孙子?」
她也会指着我的鼻子骂:
「斌子在外面多体面,你闹就是丢他的脸,丢全家的脸!」
「外面那些‘帮助’都是骗人的,谁管你死活?你就该好好待在家里,伺候我们一家人!」
老刑警见我不说话,情绪更加激动。
他猛地一拍桌子,文件都震得跳了起来。
「林菀!最重要的是你儿子!那是你亲生儿子!」
他的声音在审讯室里回荡,带着怒火。
「他才八岁!他还有病!」
病。
这个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捅进了我心脏最深处那把锁。
然后,猛地一拧。
有什么东西,在我身体里彻底断裂了。
我的胸腔开始剧烈地起伏,一股气流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冲出来。
「呵……」
「呵呵……」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开始大笑。
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喘不上气,笑得眼泪从眼眶里滚滚而出。
整个审讯室里,都是我歇斯底里、尖锐刺耳的笑声。
老刑警被我笑懵了,他震惊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笑了很久很久,直到喉咙都哑了,脸上挂满了泪水。
「是啊……」
我抬起头,一边笑,一边说,声音破碎不堪。
「他有病……」
「他死了……」
我咧开嘴,给了他一个灿烂到诡异的笑容。
「我们都解脱了!」
老刑警手里的笔,在审讯记录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噪音。
他停下来,看着我。
似乎在等我从那阵疯癫的大笑中,找回一丝半缕的人性。
我擦掉眼角的泪,坐直了身体。
「警官,你是不是觉得,一个母亲,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孩子?」
「尤其是,一个有病的孩子。」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像在说别人家的事。
「你知道温水煮青蛙吗?」
「我就是那只青蛙。」
「而我的儿子小宇,就是那锅慢慢升温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