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蝉鸣裹挟着热浪,林夏攥着手机在咖啡厅外徘徊。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医院发来的短信:“林女士,您母亲今日化疗反应剧烈,后续手术费仍需20万。”她深吸一口气,推开玻璃门,冷气裹着咖啡香气扑面而来。
卡座里坐着的男人正是顾怀舟,他穿着剪裁考究的灰色西装,笔记本电脑屏幕映得侧脸冷峻,指尖在键盘上敲出规律的节奏。林夏注意到他的无名指戴着银戒——契约婚姻的象征。
“顾先生”她坐下时,咖啡杯被碰得轻颤。对方抬眼,瞳孔是琥珀色的,却像结了层冰。“合同,我带来了。”她从包里抽出文件,指尖划过“三年无感情义务”条款时微微发颤。
顾怀舟扫完条款,钢笔签字利落如刀锋。“林家需要钱,顾家需要继承人。”他合上文件,“我祖父的遗嘱很苛刻,希望你不会后悔。”
林夏苦笑,母亲确诊肺癌晚期后,父亲旧友的投资项目接连失败,她抵押了工作室,仍填不满医药费黑洞。此刻坐在这里的,不过是被现实压弯脊梁的猎物。“我不会。”她将协议收进包里,“同居期间,我们互不干涉私生活。”
顾怀舟起身时,袖口露出一截医院腕带——去年车祸留下的痕迹。林夏瞥见编号末尾的“ICU”字样,心跳莫名漏了半拍。男人却已转身结账,背影挺拔如松。
他们驱车前往新居时,林夏发现公寓位置竟是公司附近。顾怀舟刷卡开门,玄关分隔线清晰,如楚河汉界。“你的房间在左侧,主卧我保留。”他的语气像是在汇报季度报表,“三餐由家政处理,周末我会配合出席家族场合。”
林夏拖着行李箱经过书房,门缝透出檀木香。她鬼使神差地推开门,却见整面墙陈列着设计奖项——最顶端赫然是自己三年前获得的新人奖奖杯。证书的右下角有钢笔添上的日期,正是她获奖当天。
“我的助理喜欢收集行业资料。”顾怀舟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林夏慌忙转身,奖杯差点跌落。男人伸手接住,指尖划过她的掌心时,电流般的触感窜上脊背。“晚上七点,需要出席祖父葬礼周年宴。”他放下奖杯,玻璃映出两人交错的倒影,像两条被迫交汇的平行线。
晚宴上,林夏被顾家亲戚的打量刺得浑身紧绷。二婶举着红酒杯靠近:“怀州向来不近女色,你这合同妻当着可安稳?”她正欲反击,顾怀舟却倏然握住她的手腕:“林小姐在广告设计领域很有天赋,祖父会喜欢。”
宴会厅水晶灯在他的眸中会碎成星子,林夏竟分不清那瞬间的温柔是真是假。散场时,顾怀舟将外套披在她的肩头:“演戏需要成本。”林夏嗅到布料上淡淡的雪松香,与书房檀木气息重叠,织成一张陌生的网。
深夜,林夏在分界线右侧的卧室失眠。隔壁传来键盘声,像雨滴敲打玻璃。她摸出手机,苏棠的未读消息跃入眼帘:“契约婚姻?你确定这不是跳进狼窝?”
“狼若肯预付医药费,便是披着羊皮的。”她回复时,隔壁传来瓷器碎裂声。林夏冲出去,却见顾怀州弯腰捡拾碎瓷,左手无名指被划出血珠。
“不用帮忙。”他抽纸巾擦拭,伤口却渗得更厉害。林夏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医药箱在客厅柜顶。”男人僵住,任由她拉着走向光源。碘伏棉签触碰伤口时,他喉结滚动:“抱歉,打碎了你买的马克杯。”
“那是上周你加班时,我多买了一个。”林夏忽然意识到,两人竟在无声中完成了第一次默契。顾怀舟沉默良久,最后将创可贴撕成长条:“防止漏水。”他贴上伤口,动作轻柔得像对待精密仪器。
翌日清晨,林夏在餐桌上发现两份早餐:一份是她习惯的燕麦粥,另一份是顾怀舟常吃的全麦面包。分界线消失了,晨光中,两条平行线开始微微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