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一，深蓝集团大厅里的中央空调似乎都比平时更卖力，墨玄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报表里的数字一点点吸走。

“那条资本家鱼肯定看见我了！”墨玄心不在焉，满脑子胡思乱想“大海鱼绝对在憋大招，说不定现在就藏在天花板上准备给我来个深海突袭……”

正胡思乱想着，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墨玄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手忙脚乱抓起听筒时，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你好，这里是行政部墨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

“立刻到敖总办公室。”林姐的声音风风火火“有重要事情。”不等他追问，听筒里就传来挂断声，像是给死刑犯盖上了印章。

墨玄盯着嘟嘟作响的听筒，感觉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重要事情？这四个字从林姐嘴里说出来，比“你的绩效扣光了”还让人腿软。他脑补出十八种酷刑：被扔进办公室的巨型鱼缸喂鱼？还是被强制签下“终身免费加班协议”？或者更狠——禁止在公司喂猫，不准在公司里放冻干？

怕个球！他猛地站起身，内心波澜万丈。喵爷活了几千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大不了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变身，用萌死人不偿命的眼神征服他！

心里硬气，比不上膝盖软，起身时，墨玄感觉自己腿肚子都在转圈圈。他扯了扯衬衫领口，发现自己居然在冒汗。走向总裁室的路比平时长了三倍，每块地毯的花纹都在嘲笑他的怂样，连电梯里的镜面都映出他眼底的心虚。

推开那扇一眼过去好像没什么不同的办公室门，首先扑面而来的是敖溟身上特有的气息——像刚从南极冰海里捞出来的雪松木，冷得清冽，却又带着点让人安心的厚重感。墨玄下意识屏住呼吸，空旷的办公室里只有他的脚步声在反弹，像踩在空罐头盒上。

“敖总？林姐？”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香气像长了脚的小精灵，悄咪咪钻进他的鼻孔。

那味道……墨玄的瞳孔瞬间放大！像是亿万颗猫草在仲夏的暴雨后集体苏醒，每片叶子都在阳光下蒸腾着最诱人的汁液；又像是把全宇宙的猫薄荷精华压缩成了一颗糖，甜得能让骨头都酥掉。这哪是香气，分明是刻在猫科基因里的“快乐开关”，被人用尽全力按下了！

“吸——”他控制不住地猛吸一大口，感觉后脑勺像是炸开了烟花。紧绷的神经突然像被泡进了温水，顺着脊椎一路酥麻下去。报表、绩效、免费加班……所有烦恼都像被猫爪拍飞的毛线球，滚得无影无踪。

“不对劲……”墨玄用力晃了晃脑袋，试图把这危险的舒适感甩出去。可那香气像有粘性，沾在鼻腔里不肯走，反而变本加厉地往脑子里钻。他的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塌陷，原本挺直的脊背弯成了月牙形，连呼吸都变得绵长起来。

他眯着眼打量办公室：落地窗外是遥远的海景，阳光在地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饮水机旁的绿植在空调风里轻轻摇晃；办公桌后的真皮座椅空荡荡的，却像是在发出“快来躺躺”的邀请。

“说不定敖总临时开会去了……”墨玄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脚步虚浮地挪到一旁会客的沙发前。屁股刚沾到坐垫，全身的骨头就像被抽走了一样，他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发出一声猫科动物舒适的长叹，尾音带着点鼻腔共鸣，活像晒够太阳的老猫在伸懒腰。

墨玄猛地捂住嘴，惊恐地瞪圆了眼睛。刚才那声音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他挣扎着想坐直，却发现四肢像灌了铅，眼皮重得像粘了双面胶。眼角的余光瞥见茶几上的倒影——那是谁？眼神迷蒙，脸颊泛着可疑的红晕，嘴角还挂着傻乎乎的笑？

“必须离开！”所剩不多的理智在脑海里敲响警钟，可身体却诚实地往椅背上陷得更深。他甚至开始无意识地用脚底板轻轻蹭地毯，像在给自己找个更舒服的姿势。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阵奇怪的痒意，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头皮里钻出来。

“噗嗤。”

一声轻得像气泡破裂的声响后，墨玄感觉头顶的碎发被顶了起来。他僵硬地抬手去摸，指尖触到一团毛茸茸的温热——尖尖的，带着细微的绒毛，还在微微抖动。

耳朵？！

墨玄的瞳孔骤然收缩成细线。他眼睁睁看着另一只同样毛茸茸的耳朵顶破头发，在空气中不安分地动了动。

还没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尾椎骨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悸动。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游动、伸展，带着冲破束缚的狂喜。

“呃！”他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

“咻——”

一条漆黑油亮的尾巴猛地从衣摆下甩了出来，蓬松得像朵墨色的蒲公英。众所周知，尾巴和猫永远是两种生物。蓬松的猫尾似乎还没适应自由，先是兴奋地向上扬起，接着左右甩动，差点扫倒茶几上的笔筒。最后大概是累了，居然绕着墨玄的腰围了半圈，尾尖一晃一晃的。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墨玄盯着自己的尾巴，这要是被人类看见，明天“公司惊现猫耳怪”就能上社会新闻头条；要是被那个大海鱼看见……他不敢想下去。

逃跑的念头刚冒出来，那股该死的香气突然变得更浓郁了。墨玄的目光像被磁铁吸住，不由自主地投向角落的绿植——香气就是从那里飘来的！他的理智像被洪水冲垮的堤坝，只剩下最原始的渴望。四肢着地，像只醉醺醺的猫，摇摇晃晃地朝着那盆绿植爬去。尾巴兴奋地左右摆动，在地毯上扫出沙沙的声响。

就在他的指尖快要碰到花盆边缘时，一股寒意突然从背后袭来。墨玄的动作瞬间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劣质动画。

他缓缓抬起头，逆光中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面前。短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暗金色的瞳孔在阴影里亮得像两盏冰灯，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准确说，是盯着他头顶那对还在傻乎乎抖动的猫耳。

“嗷！”一声短促的猫叫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蹦出来，墨玄下意识想缩成一团，却忘了自己还维持着半爬的姿势，结果差点一头栽在地毯上。

手腕突然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攥住。墨玄惊恐地发现自己被拎了起来，后颈的皮肤传来熟悉的触感——那是被母猫叼住后颈的姿势！几千年前被老妈教训时的记忆瞬间复苏，他浑身的力气像被扎破的气球，“噗”地一下全泄了。

“呜……”委屈的哼唧从嘴角溢出，他眨巴着湿漉漉的金绿色眼睛，看着敖溟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还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金眸……奇怪的是，恐惧突然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了。

好舒服……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墨玄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像块融化的巧克力，顺着敖溟的手臂滑下去，然后猛地伸出胳膊，死死抱住了对方的腰。脸埋在昂贵的西装面料里，鼻尖萦绕着雪松木混着海水的气息，比任何猫薄荷都让人安心。

“呼噜噜……”震耳欲聋的呼噜声从胸腔里炸开，动静大得能媲美老式洗衣机。可他控制不住，只想把脸埋得更深，用脸颊蹭蹭那冰凉的衣料，用耳朵感受那平稳的心跳。

“蹭蹭……不走……”他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像只找到完美窝的小奶猫。尾巴竖的老高，尾尖还弯了起来，仿佛在说“快摸摸我呀”。

敖溟的身体僵得像块海底礁石。他低头看着怀里这团突然变得黏人无比的生物，头顶的猫耳正随着呼噜声轻轻颤动，毛茸茸的尾巴竖得像一根天线。自己昂贵的西装前襟被蹭出几道褶皱，袖口甚至传来布料被勾住的细微声响——大概是某根没藏好的猫爪在作祟。

“松手。”他的声音冷得让环境都下降几度，可怀里的这只废物猫只是往他胸口又拱了拱，呼噜声反而更大了。

这绝对不在“教训一只编排领导的坏猫”的计划之内。敖溟盯着那对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的黑猫耳，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他研制的“翠梦”晶体明明是用来让目标暴露原型的，怎么会催生出这种……黏人精属性？

接下来的三分五十秒，整个总裁办公室变成了大型人猫角力现场。

敖溟试图掰开缠在腰间的胳膊，结果对方像八爪鱼一样缠得更紧；他想把这团毛茸茸的东西按到沙发上，却被那突然加速的呼噜声震得手臂发麻；最后他甚至动用了海族王室的威慑力，可怀里的小家伙只是打了个舒服的哆嗦，抱得更紧了。

“不准蹭！”

“唔嗯……暖……”

“放开！”

“……香……”

布料摩擦的嘶啦声、家具碰撞的闷响、还有那贯穿始终的魔音灌耳的呼噜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交织成一曲荒诞的交响乐。敖溟看着自己西装上越来越多的褶皱，第一次对“束手无策”这个词有了深刻的理解。

就在他考虑要不要直接把这只管不住自己耳朵尾巴的废物猫扔出窗外时，怀里的生物突然剧烈一颤。震耳欲聋的呼噜声戛然而止，缠在他身上的力道也瞬间消失。敖溟低头，只见一团黑色的毛球从他怀里滑落，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

“噗嗵。”

精准地掉进了他敞开的臂弯里。

那是一只纯黑色的小猫，四只爪子雪白得像沾了雪，此刻正蜷缩成一个完美的毛球。它的小脑袋枕着他的西装袖口，尾巴还无意识地搭在他的手腕上，发出舒适的呼噜声。

敖溟保持着托举的姿势，僵在原地。

怎么办？丢了？好像也不太好。

敖溟低头看着臂弯里这团毫无防备的小东西，感受着那透过布料传来的温热。小家伙似乎在做梦，小爪子轻轻抽搐了一下，往他的怀里又钻了钻，发出一声满足的嘤咛。

他的手指悬在半空，离那毛茸茸的脊背只有几厘米。最终，这根能轻易捏碎礁石的手指，只是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碰了碰那柔软的黑色皮毛。

“喵……”熟睡的小猫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哼。

敖溟的指尖顿住了。听着怀里均匀的呼吸声，感觉自己像是不小心捡回了一个麻烦，又有点让人无法拒绝的暖手宝。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强行压了下去。敖溟皱了皱眉，小心翼翼地调整了姿势，让臂弯里的小家伙睡得更稳些。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那雪白的小爪子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给这荒诞的早晨盖上了一个温柔的邮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