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阳光透过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在黑檀木办公桌上投下菱形的光斑。中央空调正输送着适宜的凉风。墨玄蜷缩成一团黑毛球，霸占着办公桌右侧最温暖的角落，四个雪白的猫爪正牢牢抱着敖溟放在桌沿的手腕——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微凉的体温，被猫爪裹得严严实实，活像抱着什么绝世珍宝。

“咕噜……”规律的呼噜声从毛团里钻出来，活像台稳定运行的迷你蒸汽机。蓬松的猫尾巴不安分地扫过桌面，恰好停在敖溟正在审阅的合同上。

敖溟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暗金色的瞳孔瞥向那条碍事的猫尾巴，又扫过抱着左腕的毛球——小家伙不知何时把脑袋也蹭了过来，鼻尖正轻轻顶着他的虎口，呼吸带着毛茸茸的暖意，意思很明确——别握笔了，快撸猫！

“安分点。”他低声警告，声音冷得像刚从冰窖里捞出来，手腕却没动分毫。

回应他的是毛球更响亮的呼噜声。墨玄脑袋蹭的更欢了，硬生生把笔挤出去，自己的脑袋非要搁在敖溟手里，不仅带倒了旁边的笔筒，还顺势在嵌着昂贵的真皮的桌面上留下了几道浅浅的抓痕。

敖溟：“……”

他盯着那几道抓痕，指节泛白。如果此刻墨玄是人形，恐怕已经被扔进办公室角落的仙人掌堆里扎成刺猬了。但看着只想被摸摸猫头的毛球，最终只是用没被抱住的右手从抽屉里摸出块绒布，面无表情地开始擦拭桌面。

擦到第三下时，手腕突然被抱得更紧了。低头一看，墨玄不知何时抻开身子，在桌上一顿雇佣，四个爪子都缠了上来，抱着敖溟的胳膊，像给他戴了副毛茸茸的黑袖套，连下巴都搁在了他的小臂上，继续呼噜噜。

“松开。”敖溟试图抽回手，结果毛球抱得更紧了。那力道不大，却带着种耍赖般的固执，像个抓住大人手指不肯放的小孩。

就在一人一猫进行无声拔河时，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了。

“进。”敖溟的声音瞬间恢复了平日的冰冷，只是被抱住的手腕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研发部主管推门进来时，目光先落在办公桌后的总裁脸上，随即才注意到那总裁胳膊上的猫——他们那位高冷禁欲、连开会时都不允许别人碰他办公用品的总裁，正被一只猫抱着手腕，而那只猫，分明是最近总在公司蹭吃蹭喝的“小乌云”！

王主管握着平板电脑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内心惊涛骇浪，表面却依旧平静无波。

“敖总，这是新研发的深海探测仪原型报告。”他将平板轻轻放在桌角，声音平稳得像在念天气预报，只有自己知道掌心已经沁出薄汗。

墨玄被说话声吵到，抬起头看了王主管一眼，然后继续抱着敖溟的胳膊撒欢。

这一下，恰好把敖溟的袖子挂出了线头。

“放下吧。”敖溟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被猫绑架是家常便饭，指尖在平板上滑动的动作流畅自然。

王主管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团霸占着总裁手腕的黑猫身上——小家伙正用屁股对着他，尾巴还在总裁的办公桌轻轻扫来扫去，而他们那位连笔筒放歪半寸都要皱眉的总裁，居然任由它折腾。

“数据模型做了三次迭代，”王主管开始汇报工作，语速比平时快了半拍，“核心算法参考了……”他一边说一边偷瞄，看见那只猫突然对平板屏幕产生了兴趣，探出爪子想要去抓闪烁的光标，被敖溟用手背轻轻按了回去。

“喵！”一声软软的猫叫让王主管的汇报卡了半秒，随即立刻接下去，“……参考了北极冰盖探测数据，稳定性提升了十七个百分点。”

敖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用没被抱住的右手按住猫脑袋，将那团好奇宝宝按回手腕边：“安分。”

墨玄不满地甩甩尾巴，在桌面上留下几道新的抓痕。

王主管的眼角微微抽搐。那可是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真皮桌面，市场价能买他半年工资！这猫怕是活腻了……等等，总裁居然没把它扔出去？他继续汇报，但已经被某匿名版大手子带歪的心思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给大家分享这个新吃到的瓜了。

“报告没问题。”敖溟快速浏览完文件，签字时笔尖在纸上划出的力道比平时重了三分，“下周提交最终方案。”

“是。”王主管点头应下，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敖溟叫住。

“等等。”

王主管的脚步顿住，后背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难道要杀人灭口？

“通知后勤部，”敖溟的目光落在墨玄又开始啃咬他袖口纽扣的动作上，“把所有办公用品换成防猫抓材质。”

王主管：“……”

防猫抓材质？总裁这是打算长期养猫了？他脑子里瞬间闪过一百个八卦标题，嘴上却恭敬应道：“是，立刻去办。”

转身带上门的瞬间，王主管脸上的平静面具“啪”地碎了。他快步走到消防通道，掏出手机的手指抖得像帕金森，点开“咸鱼塘” APP时差点按错密码。

办公室里，王主管离开后不久，也许是“翠梦”的效果快结束了，墨玄突然打了个剧烈的喷嚏。原本蜷缩在桌角的毛团骤然膨胀，光影如同被搅乱的墨色水波，在桌面上方奇异地扭动、翻涌。黑色绒毛像融化的墨汁般褪去，露出底下逐渐舒展的人形轮廓，不过短短数秒，过程快得像场混乱的魔术表演。

“喵……呜？”最后的猫叫卡在喉咙里，变成一声模糊的呻吟。

墨玄像被融化了似得从桌上“流”到了地上，那副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活像是被欺负惨了。

他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稳定身体，手指胡乱摸索间，恰好扣住了敖溟垂在身侧的手腕。指甲带着未褪尽的尖锐，轻轻掐进对方的皮肉里，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不肯松开。

……

都说猫是液态的，但也没人说过猫妖变成人形是这德行啊！敖溟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他活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眼前这状况，简直是在挑战他的容忍底线！

他一只手抄着墨玄，转身从衣架上扯下自己的西装外套，不由分说地罩在对方身上。就像给电器套上防灰的罩子，虽然不好看，但好歹总不能让这货衣衫不整地在这犯傻吧？。

就在这时，办公室门又被敲响了。林姐的声音隔着贴了磨砂贴的办公室玻璃门传来：“敖总，市场部李经理说有紧急文件需要签署。”

敖溟的眼神沉得能滴出墨来。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他看了眼半躺在沙发上还在晃尾巴的墨玄，对方显然没听到敲门声，正专注地和把自己从头罩住的衣服作斗争。

敖溟默默翻了个白眼，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禁止猫科入职了。

“让他进来。”敖溟最终还是应了声，同时伸手把靠枕糊在大概是墨玄脑袋的位置，力道比刚才重了点，活像是要送人上路。“安分点，不准出声。”

墨玄的人脑子显然还没长回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躲，尾巴还在不安分地瞎晃。

门被推开，李经理拿着合同走进来，看到沙发上瘫了个不知道是人还是巨型怪猫的生物，尾巴还在疯狂甩动，手里的合同差点滑掉：“敖、敖总，这位是……？”

“远房亲戚，发烧了。”敖溟面不改色地接过合同，随口说了句自己都不信的鬼话。顺手用另一个靠枕压住墨玄的尾巴。签字的手稳如泰山，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躺着休息一下。”

“发、发烧啊……”李经理的目光在那晃得格外欢快的大猫尾巴，额头冒出冷汗。这哪门子亲戚，不明显是只猫妖么……但老总这么说，自己也只能把疑问咽回去，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那、那我不打扰了，合同签好就行……”

敖溟签完字递回去，语气比平时冷了三分，带着不容置疑的驱赶意味：“还有事？”

“没、没有了！”李经理拿着合同落荒而逃。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寂静。

自己挖的坑，含泪也得填上。放任这只废物猫继续在办公室翻滚也不是个事儿。猫丢人也就算了，自己可丢不起这人。

“走了。”敖溟没再拖拽，而是俯身将人打横抱起。

他特意把西装外套往上提了提，将墨玄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小截乱蓬蓬的黑发和那双还没完全收起的猫耳尖。墨玄身形本就比敖溟小上一圈，此刻被裹成个严实的粽子，脑袋无意识地靠在敖溟肩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抱在怀里。

敖溟低头看了眼总算安分下来的墨玄，调整了个更稳的姿势，大步走向门口。

电梯下行的过程格外漫长。

“叮——”电梯门打开，正好撞见行政部的林姐带着实习生小米在等电梯。小米手里还拿着给各部门分发的下午茶点心，看到敖溟抱着个人出来时，手里的纸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敖、敖总？！”小米一脸思考停止的呆滞，死死盯着敖溟怀里那个裹着西装的身影——那身形和露在外面的那点发型，怎么看都像行政部的墨玄？还有那对若隐若现的黑色毛茸茸耳朵……

林姐的反应快得多，迅速弯腰去捡装着马卡龙的纸袋，脸上却维持着职业化的微笑，只是嘴角抽搐得厉害：“敖总这是……带亲戚去看医生？”这话说出口，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有多离谱，谁家亲戚长猫耳朵的？虽然早就听闻城里有人也有精怪，但还真没亲眼见过……哦，这会儿算是亲眼目睹了。

“嗯。”敖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抱着墨玄的手臂稳如磐石，目不斜视地从她们身边走过。

直到敖溟的身影消失在大厅拐角，小米才戳了戳林姐的胳膊：“林姐！刚才是……”

林姐深吸一口气，捡起最后一块马卡龙塞回盘里，压低声音：“闭嘴。不该问的别问。”可转身走向办公室时，她的脚步却像踩在棉花上，脑子里全是刚才那惊鸿一瞥……

两人快步回到工位，林姐立刻打开“咸鱼塘”，果然看到王主管那篇热帖已经盖到两百楼。她指尖飞快地打字：

【最新线报：刚在电梯口撞见boss抱着个裹成粽子的人，体型特征疑似行政部某员工……】

帖子发出不到十秒，评论区炸开了锅：

——“！！！难道是那个总爱躲在茶水间吃零食的墨玄？我说他人怎么不见了！”

——“所以boss要换防猫抓材质是为了迁就他？”

——“只有我注意到是‘抱着’吗？这关系绝对不简单！”

敖溟发动车子时，墨玄已经在后座睡着了，正发出细微的鼾声。

……等过段时间，自己一定要通知人事部禁止招收猫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