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府门前很是热闹,人来人往的,什么人都有。都说祁东心善,心好的人自然是有很多人惦念着。这不,这条小巷里的人,卖菜的,卖布的,杀猪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也不是说一定要有什么礼物才行,也不是说一定要进府才可以,但是,大家就是有意无意的绕到祁府门前,问上一句‘小少爷好些没?怎么样了?’再稍微奉上一点点自己的心意,鸡蛋,蔬菜,猪肉,红糖,什么都好。东西不多,也不贵,却让人倍感温馨。
锦瑟怀里抱着一坛酒,后面小夏跟着,带着一个小包裹,神神秘秘的,眼神好奇的看着周围。锦瑟带着小夏越过众人,向祁府走去。
祁府不是很大,却也不小,虽没有亭台楼阁层层耸立那般夸张,却也是有着精巧小楼星星点点的分布各处。
说是祁东的朋友,自是没什么阻拦就进去了,只是见了人,才知晓原来事态已然这般严重。
祁东神志时而清醒,时而恍惚,心情是很愉悦,却让人止不住的担忧。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清醒的时候,什么都清楚,比之以往还要精明,竟好似正常人一般。恍惚的时候,像是痴儿,痴痴傻傻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甚明白。我都不知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唯一的儿子......”
祁夫人完全不像锦瑟记忆里的强势,华发不知不觉间竟已白了半头,容颜憔悴,哪有富贵人家的雍容华丽!
锦瑟也不知该要说些什么,这些年来沉默像是成了必然,她都有些忘了该要怎么去说话,更何况是安慰人呢!
倒是小夏,嘴巴甜甜的,一口一个‘祁姨’‘大哥哥’的,叫的很欢,也不知是谁教的。小夏很会安慰人,也很讨人欢心,很快,她就把祁夫人哄得散去长久以来的愁容,把人拉去一边,也不知干嘛去了。
不过,这样也好,不仅免了锦瑟尴尬,还省了锦瑟不少时间。
“我早就说过,若是想通,尽可来找我,可如今看来,你还是没有想通啊!何必呢?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你又能做得了什么?”
锦瑟来到床边坐下,打开那坛她带来的酒,香味瞬间盈满小室。她的话祁东像是听的明白,却又像是听不明白。
“思归,思归,心若飘零久,可会思归否?我这酒可是时间越久就越是香醇。而这坛,则是我十二年前酿下的,一晃十二年了,时间还真是快啊!”
锦瑟备了两个白玉酒杯,白的没有任何瑕疵,晶莹的酒水倒进去更显的壁白无痕。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不能回去以前呢?若是可以的话该有多好!可是,那也只是我想而已,早已过去的往事也只能让它成为往昔,镌刻在泛黄的书页里。你看你多好,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明明有路可走,为何非要逼死自己?”
锦瑟喝着小酒,目光迷离,她再看着窗外,却更像是神游天外。她只是自顾自得说着,对着祁东喝着,也不管祁东是否听得懂她的话。
白玉杯微微泛着酒香,熏得人微微的醉。祁东目光不再是混沌的迷茫,也不是清醒时的哀伤,他的眼睛晶晶地亮,干净而又纯粹,竟像是海水一般湛蓝深邃。
祁东看着那个白玉杯晶亮的眼睛泛起了一层薄雾。
“你可以陪我喝一杯吗?”锦瑟微笑的对祁东说着。
祁东也不答话,慢慢起了身,坐在小桌前。
“这酒很好,也很香醇,游子思归,却又对慢慢长路无可奈何,他与它之间差的不只是一个数字的距离,其间还夹杂着漫长的时光。”
锦瑟慢慢说,慢慢的饮酒,仿佛忘了祁东的存在,仿佛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时间从他们中间安静的流过,没有一点声音,却又是那样的明显,让人无法忽略它的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
“也不是不想家的,只是它太远,远到我再怎样都无法去接近。”祁东的声音都些奇怪,软软的,不复以前的低沉,“时间已经太久了,久到我再也回不去了。”
可以看得出锦瑟有些悲伤,也有些无奈。
“我只道你想说些什么,可是已经太晚了。现在我只想好好的守着他,我想让他开心的度过这一生。”
锦瑟眼里的悲伤更重了,似是心疼,却更是无奈。最后,锦瑟起身,无可奈何的离去。只不过她说:“各人有各人的因果,你并不是他,你替他做不了主,你认为好的,对他而言,并不一定就是好的。你...好自为之!”
有些事情我们只是旁观者,局中之人看不清,硬是执拗的一条路走下去,我们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看着,别人的事情我们做不了主。
祁东神色复杂的看着锦瑟离去,眼里的光分明不是祁东往昔眼里的神色。
“还是那句话,你若后悔了,可来醉仙坊找我。还有,有些人他是当真记不得吗?缘分这东西强求不得。”
记不得吗?当真记不得吗?祁东眼里闪过迷茫与痛楚。说真的她并不知道祁东到底记不记得,只知道他并不想见她,真或假,都不想见那个人。只是不见,心里又是针扎一般的痛。
痛!好痛!她也痛,痛得想要杀人!痛的想要把心挖出来,然后丢开!
可是,不行啊,连心都不是她的,她又要去挖谁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