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炉石的调侃,北山只得干笑两声,这话他实在不好去辩驳什么,就当他询问刚才过程就是这个意思吧,不然要解释不是这样,那还得找其他理由解释他为什么要特意多问一遍。
炉石接着说:“说实话,虽然以前看过你挥剑释放召唤兽,但那场景和刚才简直天壤之别,之前就只是剑尖闪烁青光,刚才却是整个剑身都青光耀动,远远看去你就跟个大号萤火虫似的。”
北山又干笑一声,要不是等着听刚才的经过,他实在想反驳炉石这个奇怪的比喻,谁是大号萤火虫?他恨不得说炉石是只大号屎壳郎。
炉石在连续两次调侃北山,却发现对方很难得的没有回怼后,心里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才笑呵呵地复述了一遍他看见的过程。
“刚才那群家伙眼看着只离你二十米,你却还不动手,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不过等你大剑只是那么一挥,我就知道你为什么不提早一点,就那群如同潮水般从剑尖跳出来的召唤兽,别说二十米,我看再放近十米效果可能更好。”
“其实不说你感到惊讶,我这边看着也震惊透了,那四十多只召唤兽就那么一个简单的冲刺,对方连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瞬间就人仰马翻,至于他们翻成什么模样,这总不需要我再对你复述了吧?你自己要是还想看可以再过去瞧瞧。”
“还有啊,你刚才释放的是不是五级召唤兽,我记得叫什么‘寒霜冰象’对吧?说起来,以前我在一次佣兵任务中碰到过,不过那次也只是看见过临时同伴释放出来一只而已,可就算那样,我们当时面对的敌人就被象牙一个照面顶飞,你这倒好,一下子就一群,一股脑的冲过去就让那些家伙坐下马匹跟泥捏似的。”
“行了,我说完了,不过也可以体谅你让我把看见的说一遍,是不是你手中的大剑泛起青光,然后是被遮挡了眼睛,看不太清楚?”
炉石说完,一脸得意地看着北山,那神情就像是在说,瞧瞧我复述的是不是很精彩,你这家伙的虚荣心有没有得到满足?
也许是心情大好,他还特意给北山找了个让他复述的理由,虽然实际上并没这个必要,因为北山的确没有看见过哪怕一点刚才发生的事。
“不错不错,你复述的很准确,我的确是被青光晃了眼,看不太真切。”北山笑着拍了下炉石的肩膀,承认了炉石对于他让复述的判断,尽管压根儿不是那么回事。
对于炉石说他释放的是五级召唤兽“寒霜冰象”,他倒没有怀疑,以炉石的眼界应该不会认错,也符合他此时已经是五阶“上召唤师”的身份,而且以此看来,就算是他的身体陷入无意识状态,释放的召唤兽也是根据最高限度来的。
与此同时,通过炉石大概的复述,北山也在脑海中构建出刚才的过程,他能想象出四十多只“寒霜冰象”一同冲击的场面会有多壮观。
他稍微往深回忆了一点点,“寒霜冰象”的样子就浮现眼前,这个召唤兽几乎和普通大象没什么区别,只是身形要大上一倍,象牙也长上一米,周身始终萦绕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蓝色寒雾,每走一步,地面都会瞬间凝结出一层薄霜。
虽然在他晋升到五阶“上召唤师”之前,他无法和“寒霜冰象”产生共鸣将之召唤出来,但却不影响他每次练习时去感知各类召唤兽的存在,像“寒霜冰象”甚至在他多年以前就感知到过。
这也是为什么他并不对炉石的话产生怀疑的原因之一,但凡能晋升到五阶的召唤师,最常用的也就是这个容易提前感知到的“寒霜冰象”。
在脑海中想象出刚才会是怎样的精彩一幕时,北山也感到自己的热血在沸腾,通过试炼能够真正运用圣物曜日大剑的他,就像是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换句话说在这片大陆上,他能突破七只召唤兽的上限,是独一无二的。
“我如果用在战场上……”北山不自觉地就往战事方面去靠。
有这个想法的不止是北山他自己,炉石也忽然开口,满脸兴奋:“我说,要是以后咱们和敌人对战,你释放上百只的‘寒霜冰象’出来,让它们去冲锋陷阵,那场面得多震撼啊。”
炉石说着恨不得手舞足蹈起来,就像他已经看见了上百头召唤兽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将敌人踏为齑粉的壮观景象。
“亏你也是以知识渊博著称的魔法师,要真那样夸张,战争还有打下去的必要吗?比比哪方势力高阶职业更多就行了。”北山笑着反驳了炉石的异想天开,说出曾经就对路棋说过的差不多的话。
不过,炉石的话让他心念一动,暗暗流转起体内的魔素,想看看在刚才释放了四十多只“寒霜冰象”后,魔素还能支撑他再释放多少。
随着手掌中的【印】一闪而逝,北山暗自点头,内心说道:“果然,要是尽全力,现在我最多也只能释放出近一百只而已。”
这让他心底有了个大概,他又想起炉石刚才说他一人能抵过一个兵团,的确是夸张了,真打起仗来,一个兵团可是有足足四千五百名战士,怎么可能抵挡得过。
“在躲避的前提下,我应该能够和一个大队,差不多一千五百个敌人持平。”北山给自己做出了最准确的判断。
他倒不觉得可惜,能够以一人对战一个大队的实力,已经很不错了,他为此感到十分满足,至于真要想单靠他一个人就改变战斗结果,那根本就很不切实际,战争从来都是需要无数人合作的一场残酷博弈。
就像当初他在教导路棋时说过,哪怕是站在四大职业顶端的人杰,也不要妄想以一人之力改变数万人的对战,人海战术下能够自保就已经是对能力的极大肯定,要真能夸张到翻手间灭掉数万敌人,或许那只有真正比肩神明时才可以。
“但我这样的能力,至少能在未来的关键时刻,去扭转局势吧。”他喃喃自语,这将是他今后的一张王牌。
随即,北山的目光又落在炉石头上,心中泛起羡慕。
虽然他通过试炼,拥有了不同寻常的血脉和印记,也还掌握着闪族的圣物,并且被赫柏他们说他未来有机会把自身实力去比肩神明,但那怎么看来都有些虚无缥缈,所谓合适的时机,鬼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合适的,万一一辈子都没“合适”出现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炉石身为雷族,他可清楚记得大长老折云曾经说过,雷族的天赋就是能够突破六阶的桎梏,达到看似不存在的七阶,真正拥有比肩神明的实力。
他经历那么多,在自身叠加了各种条件之后,才最终获得一个触摸比肩神明实力的可能,但身为雷族的炉石却打一出生起,就有了这样的天赋,怎么能不他心存羡慕。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北山脑子浮现出曾经听过的这句话,倒是忘了是谁说的,好像是修斯,又好像是别人,但此刻却无比贴合他的心境。
任何人总会遇见一些比自己强,比自己家世好,比自己聪明的对象,而你用尽全身力气,结果到头来才发现自己能抵达的顶点不过是别人的起点,你垫高了脚摘下的果子,别人一伸手就能抱来一大筐。
好在北山只是稍微羡慕一下,很快就纠正了自己这个想法,内心暗道:“比起除了雷族之外的其他人,我已经拥有很多了,不能有了还想再有,真是贪心啊。”
他很清楚,羡慕归羡慕,但自己的路要自己走下去,在走完它之前,谁又能拍着胸脯说自己的道路是差的呢?
很多时候,其实不必艳羡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做完它,不留遗憾,就是对自我人生的最好注解,反倒是太多的羡慕,太过的贪念,很可能把自己陷入无法挣脱的泥潭之中。
这,是北山此时最真实的想法。
“你能不能一直盯着我,虽然我知道我很帅,但你这样盯着,会让人误会的。”炉石注意到北山的目光,咧嘴一笑。
北山被这话弄得哭笑不得,回敬道:“是啊,你很帅,特别是这颗大头,帅的可以当做弓箭手最优质的靶子,绝对不会射偏。”
“切……”炉石翻着白眼,“听到你这样说,我是知道你终于正常了,还是你来我往有意思,不然,我真会认为你成傻瓜了。”
北山还想继续调侃回去,但却被一道”呃呃“声打断,回过头,是一直在旁听的清清楚楚的巴温,正用手虚指着他。
“呃……呃……你……你叫北山?刚才……刚才那是青剑?所以……所以……你是……”巴温如同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瞠目结舌,连话都说不清楚。
“他是捷斯亚摄政亲王,北山·亚利特斯殿下。”炉石笑着补充道,“巴温你也用不着这样惊讶吧,而且我都喊北山的名字喊了好多次了,你这才反应过来,实在有些迟钝。”
同时,炉石转头对莱特嘀咕道:“你瞧瞧,我就知道每次都会是这样,这次更是才没过去多久,伪装又到此为止了。”
北山拍了一下炉石的头,示意他别再多嘴,他们两人之间互相调侃倒没什么,巴温毕竟是拉尔比斯王子的教习官,身份上还是需要尊重一些。
巴温却像是没听见炉石的话,他依旧瞪着双眼,喃喃自语:“原来是南疆的摄政殿下,怪不得青剑之名大陆皆知,能有这样的实力……”
北山一听就知道巴温是误会了,把刚才他释放四十多只召唤兽的能力,当成了他以前就有的,以为他能有“青剑”的称号,就是凭借了刚才那股超脱常人的召唤术。
他无奈地笑了笑,但不打算给巴温解释,而是带着歉意的说道:“我刻意隐瞒,巴温你也别怪罪,行走在外,离南疆数千里,隐瞒身份会轻松不少。”
稍微顿了顿,他接着说:“而且,其实刚才我就打算告诉你真实身份了,结果没想到那群家伙这么快就能追过来,才导致没能主动对你说出口,毕竟你都对我坦诚相告了一切。”
巴温回过神,他听出了北山话语里暗含的意思,上一刻眼中还总是免不掉的忧虑,这下子是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以北山南疆摄政的身份,他要是还担心自己和布日古德会被出卖,那才叫杞人忧天。
开什么玩笑,捷斯亚的摄政亲王,南疆如今的实权掌控者,会因为拉尔比斯的作乱者是王族成员就感到惧怕?
拉尔比斯又不是亚尼法特亚,没那么大的能力再去把捷斯亚也竖立成敌人,哪怕就是拉尔比斯的国王亲自前来,只要北山亮明身份,那也必然会以礼相待,还会保证北山在这里的人身安全。
巴温心中大定,紧接着就对北山单膝下跪,行了个标准的贵族抠胸礼,说道:“摄政殿下,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
北山连忙扶起巴温:“快起来,不用这样拘礼,我既然来到拉尔比斯,那我就是客人,哪里有主人向客人行礼的道理。”
巴温站起身,神态比之前要恭敬了不少,惹得炉石又在一旁小声对莱特揶揄:“别说这身份是挺好用,你看巴温的态度,啧啧,早知道咱们去克尔伊目山中之前,就应该撺掇北山先去趟卢亚表明身份,然后咱们就可以被护送着大摇大摆地在草原上驰骋了。”
莱特轻轻碰了碰炉石,北山也横了炉石一眼,意思都一样,让他别乱胡说,害的炉石只有甩过头,朝着天空吹起口哨。
北山又不自然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巴温有没有听见炉石的话,不过他倒是没什么担心的,哪怕离这么近,巴温确实听见了,也只会装作没听见,有些事说开了就不好了。
“说起来,殿下身份尊贵,怎么会来到我拉尔比斯?”既然知道了北山的身份,巴温不由有些好奇,捷斯亚的摄政不好好待在南疆,千里迢迢的跑来北国,这里面肯定是有有重大缘由,但他又不好直接问北山的目的,只能这样小心翼翼地询问。
北山笑而不语,他为什么会到拉尔比斯,自然是不能告诉巴温这个外人。
“是我多嘴了。”巴温看北山不回答,也很识趣地笑了笑,接着试探发问,“不过,如今拉尔比斯局势混乱,以殿下的身份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那我们拉尔比斯今后可就没脸面面对捷斯亚了,所以不知道殿下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北山和巴温对视了一眼,就像刚才巴温能听出他话中隐藏的含义一样,他也从巴温的话里听出了其他的意思。
他微微挑眉,嘴角挂起淡淡的笑意:“巴温,既然我之前说过让你们和我们同行,那么现在也是如此。”
听北山这么说,巴温松了口气,他刚才的确是带着答案发问,毕竟眼下北山的真实身份显露出来后,他难免认为北山可能就不想掺和进拉尔比斯的内斗里。
这倒不是巴温以小人之心度北山之腹,实在是他如果此刻和北山交换一下身份的话,他大概就会那样考虑,捷斯亚的实权摄政亲王卷入拉尔比斯王室的是非,很可能就会有人揣测,北山是不是有别的目的。
“实在太感谢殿下了。”巴温赔笑道,说着又要行礼。
北山伸手拦住巴温,淡淡地笑道:“都说了不用这样,而且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不去觐见一下拉尔比斯的陛下,似乎也说不过去。”
“哦?”巴温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把北山的话给直接钉死在原地,“王上如果知道殿下要去卢亚,肯定十分欣喜,只是如今拉尔比斯局势微妙,倒让殿下多了几分风险,我先替王上向殿下告罪。”
北山笑着摆摆手,表示这没什么,他能理解巴温为什么这样说,别说他的身份显露出来,就算巴温还是一无所知,他有救命之恩在前,随时都能抽身而退,不管眼前这档子事,那更不必说此刻他明摆着的南疆摄政的身份了。
因此巴温用言语暗戳戳地想把他和布日古德绑在他身边,直到安全抵达卢亚,他其实并不在意,他知道自己要真就此和两人道别,那这一老一少多半就凶多吉少,巴温心里打的算盘也算在常理之中。
“太好了!大哥哥也要去卢亚,阿爸一定会高兴的,我还能请大哥哥吃好吃的。”布日古德不知道从哪儿冒出脑袋。
“布日古德,不许再喊大哥哥,你得称呼殿下。”巴温出声纠正。
“啊?为什么?我叫大哥哥不对吗?”布日古德歪着头,那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咳咳。”巴温神色有些尴尬地看着北山,“殿下莫怪,布日古德还小,王室礼仪也才学习了很短的时间。”
“不妨事,就让他叫我大哥哥吧。”北山摆摆手,随即看向布日古德,这个三四岁的拉尔比斯王子,真是天真无邪,他不由伸手抚摸了下布日古德的头,“那大哥哥我就等着你请我吃好吃的,可别说话不算数哦。”
“我才不会呢,咱们拉钩。”布日古德跟个小大人似的。
北山半蹲下身子,笑道:“好,咱们拉钩。”
和布日古德拉完钩后,北山站起身,又对巴温说道:“在见到贵国的陛下之前,我希望巴温你还是别叫我的本名,万一半路上又遇见什么阻拦的家伙,我的身份说出去,反倒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巴温立刻会意,郑重地点头:“阁下。”
“果然年纪大的人都很聪明。”
北山暗自赞叹一句,接着又说:“我看接下来我们还是立刻动身的好,虽然又解决了一批追来的‘黑荆棘’,但难保他们没其他人还会追来,在这荒郊野外多待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巴温回应道:“都依阁下所言。”
北山随即招呼众人都翻身上马,略微辨明了下方向,就带头策马朝着卢亚一路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