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爷喊来厨子老陆,说晚上把狗拴上,别乱跑再咬了人。
赵太爷觉得这伙太平军呆不了几天,府衙那边消息说那边在打仗,还打的很凶,那么,这伙人很快应该去那边帮着打仗去。
赵太爷的预判是对的。
这天中午,赵老三来给赵太爷报,太平军离开了,不过没有都离开,这边还留下十多个人。
太平军留下的十多个人,也没有闲着。大多数离开去支援打府衙,这边的十多个人,开始逐家拜访,当然,拜访就是讲太平军那个什么教的事,但太平军的拜访又没人敢拒绝,至于乡民们,不只是拒绝,还很欢迎,还有些做了一些好吃的,备了一些好喝的。
因为县衙也没有拿出态度,赵太爷在这几天去了县衙几趟,主要是问县衙的态度。
县太爷说,府衙那那边没给消息,也没表明态度,县衙也不敢乱动。
赵太爷说,那边都打着仗呢,还需要给什么消息,还要表什么态度。
县太爷说,你说的是对,可还是不敢动,毕竟这些太平军在这里没做什么事呀,还是等府衙那边的消息吧。
赵太爷生气的说,等消息到的时候或许就晚了。
县太爷说,那也得等上面的消息,我等得服从上层,得服从朝廷。太平军闹事,闹一闹抢一抢老百姓,那是小事,朝廷的怪罪,那可是大事,要掉脑袋的。
赵太爷看沟通不了,气鼓着离开了县衙。
来到赵太爷家的,有三个人,都岁数不大,带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个子不高,眼睛眯眯的,介绍自己叫田七,说话利落且诚恳,说自己也是乡下人,只是为了过些好日子,又说太平军就是让穷人过好日子的,要赵太爷家放心,太平军不欺负老百姓之类,又在院子里前后看了一圈,三个人就离开了,离开时候,还留下两本小册子。
田七带着人来到赵太爷家的时候,赵太爷不在家,正在从县衙赶回家的路上。
等赵太爷回了家,田七带着人已经离开,赵老三把田七留下的小册子给赵太爷,赵太爷看小册子封面上“原道救世歌”几个字,看起来是好意思,但内心就是感觉不喜欢,喜欢不起来。
越是虚伪,越是要讲道理,讲各种人生大道理,讲方向,也指点方向,指方向讲道理的主体,都习惯把自己高高摆起,都有居高临下的姿态,一旦有了居高临下的姿态,就有控制欲,一旦有了控制欲,就会导致产生扭曲的心理,控制欲的前提,是占有欲的发酵,占有欲发酵起来,就无法遏制,而一旦控制欲占有欲被完全激发,就是恶行的起点,因为控制欲占有欲是不容反驳的,就像孩之初,在没有正常的社会伦理道德观念介入的时刻,是动物本性的最直接表达,占有不成,便要毁掉。控制欲占有欲,是原始的动物性,适合去做野外的孤狼,不适合已然产生了道德是非论理的人文环境,在普通的社会中,指点方向,占有欲控制欲爆棚的人,必是有毁掉社会和平的人,这样的人,只有动物性,不具备人性,对人类,就是灾难,对自然的生长,就是大祸患。
但赵太爷还是把“原道救世歌”的册子收了起来,说,我看看都说了什么。
晚上,院子里平静下来,赵太爷在屋子里,一个人,翻开那本小册子。
内容乍看并无不妥,各种大小道理,像是劝人修道的样子,又像修佛的样子,又像弟子规,内容很乱,又都是各种好话,但文字背后,似乎隐着不可名状的危险。
几天安静,秋风却刮了起来,卷着门外的枯枝败叶,卷进了大门,进了院子,随着风盘旋一圈一圈,又落下来,贴着地匍匐,往墙角聚堆儿,黑狗随着那些枯枝败叶,张着前爪跳,张着嘴,做撕咬状,东一口西一口,自顾自地耍。
脖子上又拴上了链子,就只能在链子的半径范围内翻转腾挪,立起身子,尾巴在地上噗噗扫起尘土。
刮了两天大风,秋风刮起的院子,显得破败,风停之后的院子,又看起冷清。
风停了,太平军的田七,带着另两个太平军又来到了赵太爷的院子。
在田七来之前,赵老三带着武六已经跑过来告诉赵太爷,府衙那边,仗打完了,太平军打赢了。那二百多离开的,又回来了,不止是回来了,还多回来挺多的人,好像得有一百多人。
赵老三说这不是听说的,这是看见的,武六看见的。
武六说,是,我看见的。
田七等三人,来到赵太爷这边,跟赵太爷说,明天,要赵太爷去太平军那边说些事,太平军从府衙打了胜仗的那边,来了一位新头领,还烦劳赵老爷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