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墨迹，今天到第五天了，快跟我走吧。”
“大人冤枉！我家可从未答应过入伍啊！”
“哼，东西都拿了，白纸黑字，哪轮到你不承认！”
“再不爽利点，我就直接拿人了！”
……
吏呼一何怒！妇啼一何苦！
等靠近些，杨辉恍惚回到穿越醒来时，听到的场景。
当时迷迷糊糊，远不及眼前激烈。
“少爷！”
“呼~”
一直躲在门缝偷看的晴儿跑了出来，气喘吁吁。
“慢些说，你没事就好。”
围在门前的人太多，根本挤不进去。
“周婶家……说她家拿了入伍的好处，却不肯认，现在要拿人来了！”
这不可能，没有百姓敢做这样的事。
杨辉无需思考，可以断定此事有蹊跷。
剑拔弩张时，周婶独子双眼通红，挡在父母身前，大喝道:“我们从未答应过！是你们故意为难！”
他双眼渴望炽热看向围观邻居，期望有人能帮自家说句话。
“污蔑县衙，找死！”
啪的一声，长鞭飞舞打在他的脸上，留下血淋淋的痕迹。
小吏怒不可遏，似受了天大屈辱:“我怎么不为难别人？怎么就为难你！”
另一名小吏急忙压下同伴又抬起的鞭子，劝解道:“不说这些，孩子也只是无心之言。”
接着举起公文环顾众人，又盯向周婶一家:“白纸黑字，东西你们既然拿了，不管如何，我俩也只是按规矩办事，请别为难我们。”
这时，群众中有人开口:“王二家的，犯不着，得了实惠就认了吧！”
“呜呜呜……”
周婶面如死灰，抹去孩子脸上血迹，锤打起王二来:“叫你乱收东西，叫你爱占便宜！……”
其声呜咽，如泣如诉。
王二怯懦不语，始终低头。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说什么的都有。
周婶独子气愤不已，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再欲开言，被周婶一把抱住:“孩儿别冲动，妈不能没有你。”
说着，便向两位小吏磕头:“两位大人，我就一个孩子，才十三，就把这老头子抓去顶罪可好？”
他抬头祈求，泪眼婆娑。
摇摇头，态度好些的小吏宽慰道:“入伍是为大乾效力，虽有危机，但亦有机遇。”
“岂不闻镇国大将军萧定远就是行伍出身，封狼居胥，谁人不敬？”
他拱手敬向北方。
“我不要儿当什么大将军，只盼他平平安安长大！”
周婶哭得更为凄惨。
那大将军是那么好当的？她虽未读过书，也知道挨打的贼多过吃肉的贼。
双腿跪地摩擦前行，周婶掏出晴儿多还的碎银子，磕头祈求:“银子，我给大人银子，求大人通融！”
“唉，这怎么能行！”
小吏正气凛然拒绝。
另一名鼻孔喷气，正欲扬鞭，又被压下。
“你也别哭了，我私自做主，再给你十斤米面，大家说好不好！”
小吏冲着群众喊道，立刻响应叫好的，多过质疑的。
“这些人，等事情落到自己头上，就知道怎么一回事。”
杨辉摇头叹息，已经彻底看明白。
红脸白脸，愚弄百姓。
他轻抚晴儿紧张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让拿来弓箭腰刀。
朝着两名小吏，声如坚铁道:“你们不能只在需要百姓牺牲的时候，才对他们好！”
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这句话就像狂风，将所有动静掩盖。
“谁！谁在胡说八道！”
人群分出一条路，杨辉直直走了过去。
再次面对两位破防的小吏，重复道:“你们不能只在需要人牺牲的时候，才对他们好。”
“我打……！”
长鞭再次被压下，这次他面露不解。
有病啊？演戏演上瘾了还！
红脸小吏给他一个事不可为的眼神。
后冲众人呵斥:“看什么看，都散了！有想参军入伍的留下报名！”
最后一段话落，人群瞬时鸟作兽散。
没人愿在还能活下去的时候，将性命交给大乾。
“可是天香酒楼的杨少爷？”
“杨辉罢了。”
“我是王主簿户房吏员，杨晓，刘记面摊是我姐夫的生计。”
这段介绍一出，杨辉便知对方为何压下那长鞭，
酒楼还在时，他父与王主簿有交情。
且常与人为善，于对面“抢客”的摊位也多有照顾。
只是人走茶凉……
“两位大人，此事可否有缓？我愿资助钱财。”
杨辉笑着拱手，实在不忍心看着帮过自己的周婶妻离子散。
他敢出头，也是因为吏治腐败，相信银两开道的威力。
大乾从上到下，烂透了。
此话一出，周婶已经在磕头了。
而杨吏则皱起眉头:“你真要插手？”
他听姐夫吹嘘杨辉威猛，现亲眼见杨辉脱胎换骨，气血充盈不似常人。
说话便周全些。
但真插手此事，他不好说。
每年这个时间，上面都会发布如此任务，需骗十九位未满十四少年，送往府城。
入伍，不过骗局罢了。
他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知道多了都是痛苦。
“我愿意入伍！”
声如霹雳，周婶独子扶起磕头娘亲，大步走了过来。
跪在杨辉面前磕起响头:“我走后，求大哥照顾一二，王超感激不尽！”
杨辉点头看向周婶，没想到少年如此有志气。
扑通。
周婶听闻，心力交瘁昏厥过去。
“啰里吧嗦，走吧！”
白脸小吏已经不耐烦，将人拉到身旁。
杨辉愕然，没想到事情竟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他已准备好出一笔钱。
也临时想好，后面有人来查，该如何解释钱财来源。
眼下，既然少年愿意主动承担责任，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与杨吏拱手道别。
杨辉心想接下来酒楼过户的事，等几日后风口过去，可麻烦对方办理。
哒哒哒哒……
突然一阵急促马蹄声疾驰而来。
乌压压一片围了过来。
杨辉眼神凛然。
“将人带走。”
一句话也不说，为首者盯了他一眼，冷漠下达命令。
立刻有大汉下马，手拿麻绳前来抓人。
“尔等何人？岂敢无缘无故抓我。”杨辉已然看出他们是撼岳武馆的人，但仍旧开口询问。
试探对方态度。
“瞎了你的狗眼，连我们都不认识。”
为首御马者冷漠呵斥，随意甩臂，手中长枪便如闪电射来，直冲他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