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道书

黑暗如退潮般缓缓消散，吴廷并未感受到预料中的痛楚，只有阵阵黏腻的挤压感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耳畔回荡着血液奔流的轰鸣。

‘我竟然还活着？’

这个念头刚起，那六个被白蛇囫囵吞下的肉兵身影便浮现在脑海。

莫非他们也跟自己一样，正在这腥臭的蛇腹中挣扎？

嗤——！

利刃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头顶血肉应声撕裂。

温热的蛇血倒灌倾泻，足足将吴廷小半个身子淹没。

看着那被戳破的血肉，吴廷福至心灵。

‘那柄刀！’

他弓下身子，手指突然触到某种带着冰凉的尖锐，一溜血珠缓缓滴下。

血珠滴落的瞬间，周围蠕动的血肉像是闻着了灵丹妙药的气味，挤压暴动瞬间加剧，似要将他碾作肉泥！

吴廷忽然咧开嘴角。

他五指紧扣刀柄，深吸一口腥浊的空气，将全身力气灌注于双臂，猛地向前刺去！

······

白蛇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三角锥般的蛇首僵在刘久立面前，毒牙距离他的身子不过一个手臂的距离。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逃到一边去！”

看着还在发愣嚎叫的刘久立，刘显吉的怒喝如惊雷炸响。

刘久立这才如梦初醒，抓起地上染血的柳叶刀，踉跄着向一边逃去。

断臂处传来的剧痛让他面容扭曲，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拼命逃窜。

“嘶——”

白蛇鲜红的蛇信子吐得极长，看着眼前猎物的逃窜视若无睹，粗壮的蛇躯痛苦地扭曲着。

它感觉到，那吞下的人族正在体内疯狂肆虐！

莫大的痛楚甚至掩盖过了炽烈的杀意！

吃了他！

但一想起自己的同族，那被密密麻麻的金虫吸食气血一空的画面，白蛇瞬间死死压下了这个念头。

下一刻，白蛇的竖瞳猛然收缩成一道细线，体内的筋肉如钢丝般瞬间绷紧。

蛇躯如断裂的青铜柱般轰然倒下，积雪与碎石呈冲击波状四散飞溅，传出的巨大声响刺痛着刘家父子的耳膜。

“咚隆——！”

剧烈的心跳声如同擂鼓，干裂的嘴唇在接触到温热蛇血的瞬间，吴廷掌中长刀竟变得滚烫如烙铁！

烫！

滚烫！

他的眼前闪耀着极为炽烈的光芒，身体仿佛在飞速下坠，一幕幕神话传说般的场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数万米长的真龙横穿天穹，千万斤琉璃黄金铸成的巍峨大殿悬浮云海，逐日巨人赤足踏破山河，神鸟振翅掀起焚天烈焰……，无数神佛盘踞在天中宝殿，噼啪作响的蓝紫色雷浆流淌脚边，真佛梵音与道家真言响彻天地之间！

哗啦——

突兀的翻书声撕裂幻象，眼前的一切重新变为无际的黑暗，所有奇景都被吸入一本泛着微光的古书。

无数诡谲字符涌入脑海，如烧红的铁钎搅动脑髓，剧烈的疼痛瞬间遍布他的全身。

突然间，这些怪异字符逐渐扭曲，化为了耳熟能详的文字，展露在他的眼中。

【当前发现可炼化墨痕，是否炼化？】

······

‘这孽畜在等什么？’

刘显吉的瞳孔微微收缩，刀柄在掌心无声转动半圈。

月光下，一人一蛇如两尊雕塑般对峙。

就像是自然界中掠食者碰面，都在等待着一方率先露出破绽。

噔！

冻土炸裂的脆响打破死寂，刘显吉选择先行出手。

双腿爆发蹬地，柳叶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凄冷的弧线。

锵——！

蛇尾横扫如钢鞭，刀尾相击爆出大蓬火星，传出金铁交鸣之声。

反震之力顺着刀身传来，刘显吉虎口迸裂，鲜血顺着刀镡上的纹路缓缓滴落。

断了手臂的刘久立将身影隐藏在暗处，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协助出手。

在战场上，累赘永远比逃兵更可怕！

刀光如月下银河倾泻，每一寸银芒都精准咬向蛇首伤口。

破败不堪的山神庙里头，老化的木柱发出咔嚓声响，一条条细微的裂痕如同蛛网般密布，似乎下一秒就会断裂坍塌。

白蛇雪白的蛇躯疯狂蠕动着，鲜红的蛇血四处喷洒，白中透红的蛇头宛若恶鬼，恐怖且妖异。

‘妖气用尽，你怎么跟我斗！’

刘显吉苍老的脸颊上露出笑意，挥舞出的刀光如同一场雨幕，从四面八方将白蛇紧紧包围！

眼见不敌对方，白蛇硬生生吃下了数十道刀光，在痛苦嘶鸣声中扭转蛇躯，当即便准备逃离这里。

‘还想跑？’

躲在暗处的刘久立，料到了白蛇逃跑的路线，动用自己体内剩下的全部劲力，奋力砍向那一根早已破损不堪的木柱。

轰——！

木桩瞬间倒塌，径直砸在了白蛇的脑袋上头，头顶伤口的疼痛席卷全身，整个脑袋在地上来回震动。

“久立，干得好！”

喝彩声响起，密不透风的刀光再度袭来。

它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竖瞳中闪过一丝决绝，粗壮蛇躯突然如银鞭般甩动，在月光下划出致命的弧光！

‘要拼命？！’

刘显吉刀势骤变，漫天刀光如银河倾泻，独臂挥出一道匹练般的白芒，强烈的火花声再度迸发。

“呲呲。”

蛇皮突然如泄气的皮囊般干瘪下来。

莫大的危机感悄然爬上心尖，刘显吉心底暗骂一声，飞快朝后方退去。

但时间已然足够。

这是它以血肉换妖气，施展出的第四次妖术！

‘这才是真杀招！’

墨绿色的浓雾再度浮现，从未听闻过第四次妖术存在的刘显吉，脸上露出一丝震惊。

以往妖族战场上，自己碰到过的妖族，可从来没有留过这一手。

望着眼下没了白蛇控制的毒瘴，刘显吉虽然能够躲开大半，但是还有一丝毒瘴钻入体内。

毒瘴入体，并没有奔向他的五脏六腑，反而钻入体内的丹田。

咔嚓~

自己仿佛听见丹田破裂的声音，浑厚的劲气瞬间消散，一口血水猛地吐出。

但在看见白蛇涣散竖瞳的瞬间，他擦了擦染血的嘴角，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终究是老子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