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幽幽青天,可容逆贼乎?

鸩杀皇帝,此事干系重大,故而董卓特意吩咐李儒,此事要在暗中进行,不能让第三人知晓。

这反倒是方便了刘辩。

此时,大殿中只有刘辩夫妻与李儒三人,彼此密谈无人知晓。

……

坐下后,李儒有些心不在焉,稍显敷衍的拱了拱手,开口说道:

“不知殿下有何高见?”

刘辩不动声色的瞥了李儒一眼,只见他口气虽然依旧平静,可神色却有些迟疑,料定他此刻内心中并不平静。

刘辩也不点破,只是开口说道:

“杀了孤,对郎中令有何好处?”

“这……”

李儒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看来董卓并没有承诺他什么,对于眼下的局势而言,这也算意外之喜。

刘辩思量片刻,继而轻笑一声,再度开口:“郎中令可知,汝口中的相国为何非要置孤于死地?”

对于这件事,李儒倒是听董卓说过,只是有些话不好当着刘辩说罢了。

于是他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刘辩,欲言又止。

“孤已是将死之人,只求临死之前郎中令能为孤解惑。”

李儒斟酌片刻,继而深吸一口气说道:

“关东传来消息,渤海太守袁绍传檄天下,欲兴兵讨伐相国,相国担心关东诸刺史,太守等人借为殿下复位之名响应袁绍,故而决定……”

“原来如此。”

刘辩恍然,他没想到历史上的刘辩之死竟然是因为这个。

事实上,这些事史书自然有记载,只不过,凭他半吊子的历史水平不知道罢了。

说回眼下,知道真相的他反而觉得董卓愚蠢。

难道说他死了袁绍就会放弃起兵入雒这样绝佳的机会?

刘辩失笑一声,对着李儒说道:“那依郎中令之见,关东诸人是否会因为孤死而罢兵?”

李儒沉默片刻,斩钉截铁的说道:“不会!”

“为何?”

李儒看了刘辩一眼:“殿下一死,非但不会让关东诸人罢兵,反而会促使彼辈借着为殿下复仇的名义兴兵。”

刘辩有些意外的看了李儒一眼。

站在历史的下游回望,他自然是知道这件事的结果。

可反观李儒却仅凭推断便说出了这件事的大致结果。

他不禁有些感慨,果然能在青史留名的人就没有一个简单的,哪怕这人只有恶名。

刘辩收起感慨,再次问道:“既然如此,郎中令觉得关东诸军胜算几何?”

此言一出,李儒面色微变,瞥了刘辩一眼,沉默不语。

少倾,只见李儒斟酌的说着:

“儒不过一介儒生,兵家之事,在下不敢妄言。”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刘辩审视着李儒,耐人寻味的说道:

“岂不闻‘得道多助,失道寡助’,董卓倒行逆施,霍乱超纲,天下人恨不得生啖其肉,焉有不败之理?”

说到这里,刘辩故作停顿,拿起案几上的酒樽,再次倒满之后递到李儒面前:

“届时朝纲重振,不论谁为天子,郎中令今日所行之事,恐怕不是这一杯毒酒便能尽数偿还的。”

“这……”

刘辩目光紧盯着李儒,见他面露迟疑,顿时计上心头,拍案而起,喝道:

“郎中令,尔当真以为,幽幽青天,可容逆贼乎?!”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悄无声息,刘辩似乎能够听到李儒急切的呼吸声。

事实上,刘辩这些话倒也不算完全是信口胡诌,毕竟历史已经证明,李儒在董卓死后的确是不知所踪。

而在刘辩眼中,眼下这个世道,做出此等大逆之举的人,不知所踪便代表着死亡!

也许只是死因鲜有人知晓罢了。

当然,对于自己的结局李儒自然是不得而知,他看着刘辩将毒酒再次递到自己眼前,早已没有了方才被戏弄的感觉,而是满脸惊惧的看着刘辩。

而就在他审视刘辩的同时,刘辩也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见李儒表现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反应,刘辩心中了然,他决定再加一把火,于是指着面前的酒樽开口道:

“文优啊,汝可知董贼为何偏偏选汝来送这杯毒酒?”

李儒此刻心乱如麻,木然摇了摇头。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经学博士,哪里经历过这种场面,下意识的说道:

“为何?”

“因为对于董贼而言,汝只不过是彼辈的一枚棋子罢了,一旦局势有变,彼辈随时可将今日之事推到汝身上,届时汝将如何自处?”

说到这里,刘辩便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李儒,大厅内落针可闻。

然而,刘辩一番淡然的话语落在李儒耳中却如平地惊雷,惊的他久久不能平静。

诚然,刘辩是将死之人,说话固然带着想要活命的目的,可在李儒眼中这些话并不是全无道理,毕竟他深知自己今日所行之事乃是大逆之举。

人心难测,一旦将来局势有变,自己下场必定无比凄惨。

届时,死反倒是最轻的,恐怕会累及家人,乃至遗臭万年。

想到这里,李儒心中不免有些松动,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不妥,继而说道:

“殿下所言固然有理,可眼下相……董卓势大,若是在下私自放了殿下,恐怕顷刻间便会身首异处,又有何区别?”

李儒如是说,便说明他内心中已然有了松动,刘辩不禁长舒一口气,继而微微摇头,继续说着诛心之言:

“郎中令,在你端着这杯酒来到孤的府邸之后,你便已经是个死人了,和孤没有区别,无非是早晚而已,不过……”

说到这里,刘辩故作停顿,目光在李儒身上扫视,等着他开口。

这些话之所以诛心,便是在于永远无法被证实,却也永远不能被推翻。

“不过什么?”

李儒果然急忙开口:“殿下有何高见?”

刘辩环顾四周,指了指案几上的毒酒:“此间只有吾等三人,这杯毒酒孤喝没喝只有你知道,郎中令说孤死了,孤便死了!”

此言一出,李儒当即大惊,连忙站起身说道:“不可不可,如是被相国发现,儒焉有命活?”

“有何不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况且左右不过是一死,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以进为退,或许还能搏得一线生机!”

听到刘辩如是说,李儒渐渐冷静,开始在房间内踱步……

渐渐地,李儒停下脚步,盯着刘辩一字一顿的说道:“若在下帮了殿下,与某何益?”

“成了!”

刘辩暗道一声,面带喜色的说道:“孤虽然被废,可依旧是汉室贵胄,难道说董贼能给你的,孤堂堂弘农王给不了你?”

刘辩对李儒的问题没有丝毫不满,相反的,对于这种类似交易的行为,他反倒觉得放心,毕竟他还也没有天真到单凭自己的一番游说,便能使李儒托付生死。

在他看来,眼下这个世道能够让他人死心塌地为自己办事的缘由唯有利益。

这便是人性!

在刘辩一番威逼利诱之下,李儒也终于做出了决定,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郑重说道:

“请殿下吩咐,需要在下如何行事?”

此言一出,刘辩终于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的说道:

“附耳过来!”

紧接着,二人便在大殿中谋划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