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一举动也能窥探到钟亦可的内心：他没有安全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选择的路充满危险。
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遭人杀害吧。叹了口气，石晴雪从床上站起身，走到衣柜前将柜门打开。
柜子里摆放的衣物都被整整齐齐的装入防尘袋中。这些衣物都被检查过，石晴雪也只是随便翻动，打发时间。
钟亦可生前也遭遇过跟踪吗？这个念头再次从石晴雪的脑海中浮现。她把能找到的钟亦可出镜的照片反复观看，没能在照片背景中发现形迹可疑的人，不确定是刚好没拍到，还是他和曲婷婷的情况不同，那名凶手并没有对他实施跟踪。
从公寓大楼保存的监控视频中也没有发现相关迹象。钟亦可离开明乾公寓时，没有可疑男子尾随他。
或许是因为分身乏术的缘故，此人将跟踪的重心放在曲婷婷身上，而不是钟亦可？
也可能是因为钟亦可的情况比较特殊。他毕竟是通过整容将自己化妆成女性，生理上仍是男性，因此凶手对他的关注才没有曲婷婷多吗？
太多太多的疑问让石晴雪的脑子放松不下来，她越想越累，呆呆的坐在钟亦可生前用过的双人床上，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的石晴雪被一阵敲门声惊醒。她慌忙起身，冲着门外问道：“怎么了？”
“小石，我已经画完画像了，准备告辞。”门外是画像师杜威。
“啊，辛苦您了，杜老师。”石晴雪看了一眼手机，此时已经是临近半夜，“我也该回家了。”
“好的。”
走出钟亦可的卧室，石晴雪和杜威离开了秦雅珍的家。后者依依不舍的送两人到电梯厅。不知是不是错觉，石晴雪总觉得秦雅珍的目光一直在飘向杜威。
石晴雪靠在电梯箱壁上打着哈欠。杜威看着她问：“几天总共睡了几个小时啊？”
“大概十个小时。”石晴雪强打起精神说。
“注意休息啊。”
“哪还顾得上休息。”石晴雪苦笑着说，“忘了问杜老师，画像还顺利吗？”
“我也不清楚。这是我根据秦雅珍的描述绘制的嫌疑人肖像，秦雅珍看过后说很像。但人的记忆很不靠谱，像与不像就只有老天爷知道了。”
石晴雪接过了杜威递来的一本画册，翻到其中一页，上面画着一张铅笔素描，是一个戴着口罩和棒球帽的男人。口罩和棒球帽将这男人的头几乎完全占据，露出的那双眼睛细长，泛着阴冷的光。这人的眉毛很稀疏，就像是两个浅浅的对勾。
“可惜了，要是那人露出五官就好了。”石晴雪自言自语。
“是呀。”
“杜老师，今晚真是麻烦您了。”
“没什么职责所在，要是能对案件调查起到一点点作用，我拿工资时也会更心安理得。”杜威玩笑道。
石晴雪淡淡一笑。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没再对这张画像进行点评，只是露出眼睛的画像很难在警用数据库中匹配到结果，画像能起到的帮助不大。但聊胜于无，知道眼睛长什么模样，总比对凶手一无所知要强。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石晴雪衷心希望这扇窗能引导他们找到凶手。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三天，这三天时间里石晴雪几乎只干了一件事情：核查热线电话提供的线索。
这张露出嫌疑人眼睛的画像被公开后，不出所料，分局的热线电话再次被打爆了。上百人打来电话说画像中的人是认识的某个人。有的说是丈夫，有的说是同事，有的说是同学，有的说是领导。
石晴雪和同事们对这些举报线索一一进行核实。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他们对这张画像能找到凶手的信心消磨殆尽。
有些人的确和画像中只露出眼睛的男子十分相像，但要么是体型不同，要么具备明确的不在场证明。更多的则是虚假信息。或是出于恶意，或是仅仅因为好玩，这些人打通热线电话，浪费着宝贵的警力资源。
与此同时，负责侦办此案的龙山分局承受的舆论压力与日俱增。各种不负责任的自媒体通过造谣声势博取流量。网民们不会去分辨真假，只会宣泄情绪。面对警方发出的警情通告，他们一概不认，把傲慢和偏见当做真知灼见，在网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骂战。
忙得焦头烂额的石晴雪无暇顾及这些网络喷子，因调查停滞不前而心力憔悴。
今天她忙到晚上7点多，刑警队的办公区烟雾弥漫，石晴雪早已习以为常，已经闻不出烟味了。
尹千秋走出办公室，用力拍手吸引部下们的注意，“行了，今天晚上不值班的人都回家吧。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该回家陪老婆孩子了。我可不想被人嚼老婆舌。”
一众顶着黑眼圈的刑警们发出欢呼，纷纷迫不及待的整理东西，打算回家喘息一下。
尹千秋叮嘱了几句后走到石晴雪的办公桌旁，“你别装没听见啊，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我回家也没别的事情干。”
“那你就把工作带回家去做。是躺着、倒着、卧着，没人管你。咱们刑警队就你这么一朵警花，你成天弄得灰头土脸的，我脸上也无光啊。”
面对尹千秋善意的调侃，石晴雪无奈苦笑，“尹队，我把这个弄完就走。”
“回去再弄，别让我重复第二遍啊。”尹千秋严厉的说。
石晴雪只好将东西整理好，跟着同事们走出了刑警队的办公区。
坐进车内，石晴雪和同事们道别，她难得在晚上9点前就踏上了回家的路。晚高峰的车流依旧拥挤，望不到头尾的漫长车队井然有序的在交通灯的控制下，流淌在城市的血管中。
石晴雪放空大脑，完全靠本能开车。电台传出的声音全然没有进入她的耳朵，她处在疲惫后的茫然中。”
左耳的蓝牙耳机突然传出提示声，有人打进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