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的小区内遍地垃圾，基础设施损坏严重。楼层更是参差不齐。有8层的，有7层的，还有几栋是5层的，很难想象当初规划这座小区时有多么草率。
黄毛的家就在其中一栋居民楼的4层。来的路上侯伟买了一箱牛奶，毕竟是登门拜访，带点礼物总归不是坏事。
宋佳人敲了敲门。听到屋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我说了！我不交物业费！”
宋佳人说：“是宋先生吗？您好，我们是暖心爱心组织的不是来收物业费的。”
“爱心组织？”
“对的，据我们了解，您是失独老人，所以我们特地前来看望您，并给您发放200块的补助。”
一听说有钱拿，眼前这道已经卷边的破旧防盗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脏兮兮散发着臭味的小老头站在门口，一只手撑住门框，因过度酗酒而通红肿胀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侯伟和宋佳人，浑浊的眼珠中闪烁着几分凶恶。
“给钱是吧？”
“对的，这箱牛奶也请您收下。”宋佳人微笑着说，侯伟将手里的那箱牛奶递了过去。
老头盯着那箱牛奶问：“我不要牛奶，你再给我100，行吗？”
“不好意思，我们不是这么做事的。”
老头不满的砸砸嘴，一把抢过了那箱牛奶，但却不从门口让开。侯伟翻了个白眼，从口袋中掏出一个信封——里边是200块的现金，递给了老头。后者验过真伪后才放两名访客进入屋内。
一走进这屋子，侯伟就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哪像是人住的地方，放眼望去全都是垃圾。地上沾满灰，散落着令人作呕的烟蒂、浓痰。庆幸的是这屋应该是没供暖，十分阴冷。如果温度再高点的话，这股臭气就会更令人难以忍受。侯伟连鞋都没脱就走进了屋内，反正他的鞋底比这地面可干净多了。
糟老头坐回到塌陷下去的沙发上，用藏着黑黑泥垢的手指挠着他那脸上乱糟糟的胡子，打出的酒嗝又臭又酸，侯伟强忍着没去将窗户打开，免得把这老头给冻死。
“宋先生，您最近还好吗？”宋佳人强挤出微笑问。
“好啥呀？对付活呗。就靠低保过日子。”宋老头没好气的说。
“你儿子还是没回家吗？”
“谁知道那个小王八蛋死哪儿去了！”糟老头怒不可遏的说，“连招呼都没打一声，人就TM没影了。我白把他养那么大了，别跟我提他。”
侯伟心说看来黄毛是一次都没回过家，大概率是丢了性命。
“宋先生，您没有接到过你儿子的电话吗？”
“没有，谁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我早就说了，让他别跟那帮不三不四的人接触，他就不听。活该！从小就给我闯祸。要知道他长大会变成那样，我就应该活活把他打死。还成天说什么要赚大钱，屁！”
宋佳人无语的看着满嘴脏话的糟老头，将目光看向侯伟。
“你儿子曾经说过要赚大钱的话？”
糟老头点点头，“就是做狗屁梦呢。”
“他有说过要具体怎么赚钱吗？”
“我都见不到他人，他能跟我说什么？”
“您说您儿子和不三不四的人接触？”
糟老头不耐烦的说：“对，成天成宿的不着家。让他去找个工作也不干，就知道伸手往家里要钱。谁把他教育成这样的？”
“您见过您儿子的那些朋友吗？”
“没有，他敢把人领家里来，我把他腿打折！”
侯伟不禁皱起眉头。来之前他就预料到了，应该是白折腾一趟，但钱也花了、路也走了，他不想一无所获的离开，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询问。
也不知道这糟老头是酒喝多了把脑子给喝坏了，还是说他针对自己儿子失踪前的情况一无所知。无论侯伟怎么问，糟老头回答的都是一堆脏话，抱怨这个世界对他有多么不公，抱怨儿子、抱怨一切，就是不抱怨自己。
侯伟实在没辙了，目光巡视着自己身处的这间脏到难以入目的房子。当注意到鞋柜上放着一个红色的扁盒子时，他不动声色的走过去查看，发觉这是一套保暖内衣的包装盒。看盒子还很新。
侯伟心中一动，对那糟老头问道：“最近有人来过你家？”
糟老头眨了眨眼，“你咋知道的？”
“还是个女的。”
“呦呵！你有点儿意思啊。”糟老头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看来您不符合我们失独老人的标准。”
“你这话什么意思？”糟老头紧张起来，将放着现金的信封紧紧攥在手里。
“您似乎有亲人照顾啊。”
“啥亲人啊，我跟她啥关系没有。要是我那倒霉儿子没失踪，她倒是能成我儿媳妇，可惜了。”
侯伟眼前一亮：“你和你儿子的女友还有来往？”
“对，那姑娘前年就结婚了。人挺好，就是长得一般也没读过几天书。我儿子配不上人家。我儿子失踪之后，就他来帮忙找过。这么多年来，每逢过年过节的他都给我送点儿东西。唉，这么好的姑娘。要真能成我儿媳妇该有多好。”糟老头扼腕叹息的说。
“会不会你儿子私下里和她取得过联系呢？”
“咋可能啊？那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我家那小王八蛋了，一门心思的就想跟他好，赶都赶不走。要是我儿子真联系她了，她不可能结婚的。”
“原来如此。麻烦您把她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为啥？”糟老头眯着眼问。
侯伟面不改色的回答：“这样的爱心人士应该受到赞扬。我们组织正在征集一些好人好事，用来向社会宣传。我觉得这位女士就很符合我们这次活动的宗旨：不求回报的奉献爱心。”
站在一旁的宋佳人悄悄比了个大拇哥，为侯伟这番冠冕堂皇的谎话。
“好人好事啊。”糟老头想了想，向侯伟伸出了他那只油腻的脏手，“你再给我加100，我告诉你他的手机号。”
侯伟无语的看着眼前的糟老头，将手伸进了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