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响起。
整整23响。
广场大厅的灯光暗淡下来，走廊的灯也逐渐微弱。墙角亮起一条灯带，好似夜灯，照着走廊的路。
“只要到了晚上，头顶的灯自己就暗了。”
牛啊，这是模拟地上的日夜更替，保持人的生物钟吗？这地下城的建造者考虑的可真周到。
来到罗萝原先的家，小女孩按了手掌，门开了。
“这开门是怎么设定的？别人也能打开这间房子的门吗？”
柏苇杭研究起这个掌纹锁。并没有扫描掌纹的触摸屏啊？
“别人肯定进不来的，是需要去一个住宅管理室，自己录入信息的。”
“那其他人去录入一下，不也就能进来了？”
鲁昊警察职业病犯了，这管理漏洞也太大了，隐患啊！
“拜托，空房子那么多，而且家家也都差不多，别人家有什么好进的。想住啊，想住我明天带你去登记一间。登记了就是你的了。”
鲁昊一缩脖子，哎，那边房子买不起，这边随便住。
这地下城才是真正的夜不闭户。
“虽然不存在对物质的贪念，那就不怕有人对人本身有想法吗？比如某个独身女孩这样安全吗？或者白天两个人起冲突，晚上闯进来报复之类的？”
“这可能是你们地上世界的问题吧。首先我们这里就这么几千人，曾经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抱团取暖还来不及呢。就算有什么冲突也不至于这么极端地寻仇吧。”
这不就像某些遗世独立的小山村，家家鸡犬相闻，世代相熟，确实没什么恶性犯罪率。就是偷鸡摸狗都很少见，毕竟抬头不见低头见，脸皮比肚皮更重要一些。
“到现在更不可能，你看广场上那群人，大家都无所谓怎样的活着，悲欢喜怒都没什么感觉了，别说冲突了，连同不熟的人说话都很少。”
“两间房，一个厅。你们自己看着安排哦。”
柏苇杭参观一圈，这房间和李教授的房间结构完全相同。也许这里的每一间房都是这样吧。
同样的家具，同样的颜色款式，同样的数量。
罗萝父母进入后巷失踪后。罗萝被收养，便跟着李教授和星寻一起生活了。原本的房子无人居住。或许地下没有什么大气沉降的PM2.5之类污染物，也没有春秋肆虐的沙尘暴，房间里一尘不染。
只是墙上没挂着李教授那样的窗帘。四面都是墙，一侧有个大屏幕。有点像审讯室？或者快捷酒店没有窗户的特价房？
总之很压抑。
罗萝不时拿出那块儿糖，舔一下又放回去。星知把剩下的都给这丫头了。一共也没几块儿。
星知有低血糖的毛病，实验室里忙起来总忘了吃饭，包里就常备着一些。看着孩子像宝贝一样握着糖块儿，真后悔为啥不多带一点儿零食。
“等姐姐回去，再给你带！”
星寻听到星知这样说，脸一沉。
“不用星知姐姐给你，等我找到上去的路之后，姐姐自然会给你找很多好吃的。”
弄得李星知一脸尴尬。哎，这地下城的无趣往复的生活和奇怪压抑的氛围，让星寻的脾气，始终带着一丝攻击性。
小罗萝才不管这些有的没的，只把宝贝糖果放回口袋，又掏出一个毛绒玩具玩起来。
“啊！”
“这...这不就是我的卡皮巴拉吗？挂在背包上的那个。”
小手紧紧攥住的，是一个棕色玩偶，呆萌的大脑袋搭配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豆豆眼。背上背着一个绿色小书包。一个金属挂环儿吊在头顶。正是水豚，或者叫卡皮巴拉的玩偶。
罗萝抱着这团棕色，困惑的看着星知，又回头看星寻？
“星知姐姐，你说什么？这是你的？！”
星寻大张着嘴巴，一脸不可思议。
“是的，你看玩偶身上那个绿色背包，里面还有一个粉色优盘。”
果然，星寻打开，里面有个小小的优盘。
“这是什么？”
“额，怎么说呢，这就是电脑上.....这么说吧，就是一种信息储存的工具。”
小罗萝来回扒拉着那个卡通背包，可能没想到这里还可以打开。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罗萝，你说是你在后巷捡到的，是吧？”
罗萝点点头。
“我看到姐姐经常往后巷跑，我就经常偷偷跟着她。但是追不上姐姐，只能在最入口处玩。里面太深了，我不敢一个人去，爷爷也不让去......”
“昨天姐姐去了后巷，我在这后巷门口，里面一点儿，第一个楼梯那里，看见它躺在地上，我就捡起来啦。”
“我以为是个土豆呢，结果是个土豆精。”
“哈哈哈，好可爱，这不是土豆精，它叫卡皮巴拉。”
“卡......皮......巴......拉......”
星寻插着腰皱着眉。
“还真是你捡的？你给我时说我还不信呢，以为学校哪个同学把自己爷爷奶奶的压箱底宝贝送你了。可是你又没有手电筒，黑漆漆的你怎么看见的？”
“我......我就是借着门口的光呀。再往里太黑了，罗萝不敢去。”
罗萝低着头，小手紧紧抓着卡皮巴拉，咬着嘴唇。两只小脚丫换着边儿地互相踩着。局促不安。
而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走到星知面前，平举着玩偶。
“星知姐姐，这是你的，还给你。”
“哎呀！”
星知蹲下来摸着孩子的头，捋了捋翘翘的小辫儿。
“送给你啦小罗萝。”
突然想起了刚才说糖果零食时星寻的不愉快，便下意识看了一眼星寻。找补着说。
“当然以后星寻姐姐还会给你更多更大的好玩的玩具，到时候你可别冷落了这个卡皮巴拉呀。”
星寻愣了大概半秒，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卡皮巴拉......土豆精。”
罗萝自言自语抚摸着毛敦敦的家伙。
“另外，罗萝，姐姐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呀？”
“带我们去你捡到这个卡皮巴拉......捡到这个土豆精的地方好吗？”
罗萝笃定地点点着头。
李星寻对这个玩偶的出现颇为不解。柏苇杭便把小偷抢包，他追入地下室并且进入后巷的细枝末节都讲了一遍。他确实记得发现李星知背包时，把地上所有的东西都收进了背包，甚至包括那根不属于李星知的超导电线。可并没见到这个玩偶。
“但我碰到你们的地方，也不是罗萝捡到玩偶的地方啊，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柏苇杭点点头。
“这一点我想到了，因此只能是那个黑色帽衫小贼把玩偶带到了下面。这就出现两个新问题。一是他为什么要扔了背包，唯独带着玩偶跑到后巷门口才扔掉。二是，他是谁？他去哪里了？”
“第一条现在根本没办法猜测，只有抓到他本人才能明白了。地下城以前有人穿过一个黑色的帽衫吗？就是脖子后面有个帽兜儿，可以扣过来当帽子那种衣服。”
星寻犹豫了一下，然后肯定地说。
“没有啊，你看到的，这里的布料车间只有橘红色这一款衣服，倒是能生产白色的布，可从来没见有人穿过。”
若不是地下城的人，就是外面世界的人咯？如果那人迷失在了迷宫倒是不奇怪，可据罗萝所说，发现玩偶是在后巷门口附近，连广场的灯光都能散射到那里。想走出迷宫并不难。
想到这柏苇杭略有不安。难道那个黑色帽衫跑进地下城了？
又想起那黑色帽衫回头望向自己的一眼，那熟悉的感觉。
“那......有没有人碰到过这样一个外来的人呢？”
这......星寻沉默了。现在地下城人口没有以前那么多，尤其是好事儿并八卦的老太太们年纪大了，都不愿出门了。
再也没有哪怕早晨进来个耗子，下午就全村人都知道的景象了。
就像今天，柏苇杭他们进来，人们也就是驻足看看而已。也就同楼层的杨大娘打了声招呼。这要是放在以前，还没到电梯口就得被围住啦。不审清问明，休想踏入大楼一步。
人们交流越来越少，隔壁换人住了可能很久都不会知道。上个月听说G单元有位老人去世了，整整一个月人们才发现。或许麻木会传染，大家都只关注自己，哪怕是这种事，听见也就只是听见而已。也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见星寻沉默，鲁昊出声提醒。
“喂喂，你忘啦广场上那群人啦？全天都在那里，进来什么他们看不到啊。就算一个人打盹了，发呆了，放空了，也总归有人能看得到吧。”
“我就是对他们不放心......你不明白......哎，这样吧，明天我们去问问你就懂了。”
“我和罗萝回去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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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前面你在李教授那里说，只有周三和周日去探索后巷。为什么......”
“......明明昨天你刚去过一次后巷，今天就又去了。还碰巧在那个区域碰到了我们？”
李星寻一愣，看着柏苇杭的眼睛左右飘了两飘，而后哈哈笑道。
“昨天我被罗萝撞见，我怕她告诉爷爷我又去后巷了呀，请了假，带她再去一次才能堵住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