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加隆!出来受死!!”
酒馆门被踹开一脚,像战鼓敲响。坐在里面喝酒的、打牌的、骂人骂到一半的,全都安静下来。
门口站着一个脸色阴沉、眉毛比剑还锋利的男人,身披灰斗篷,背后背着一柄磨得锃亮的长剑。尘土从他身上掉落,像是专门为这登场设计了特效。
“维多·加隆,我追了你七年,今天!你命丧于此!!”
老板正从酒桶里接酒,手一抖,溢了一地。他看了那男人一眼,语气带着一种**“不是吧真来了”**的颤抖:
“你是……安森?”
“我就是安森!”男人拔出剑,在地板上啪地一下戳出一道裂纹。
“我为复仇苦练五年,闭关不见天日,练剑练到能一剑劈开生椰拿铁盖子不撒一点奶。我追踪两年,翻山越岭,穿尸骨林、过蚁人国,今天终于……追到了这间酒馆!”
“呃……”老板抬头,“维多·加隆……两天前死了。”
空气突然安静。像一剑劈在空气里。
“……什么?”
“真的。他偷了一只烤鸡,在跑的时候边吃边笑,被鸡骨头卡住了气管。死得很快。”
安森的脸变得空白,像一张忘了画五官的素描纸。他缓缓收起剑,语气冷了下来。
“你骗我。”
“没骗你。”
“他怎么可能死这么儿戏?我妈是被他杀的,我爹是被他逼疯的,我家的狗因为他变成了地精的祭品……你告诉我他是因为吃鸡呛死的?”
“呃……是黑椒烤鸡,带骨的。”
安森缓缓走近,手已经摸到剑柄。
“我从死亡沙漠回来,过十毒林,洗剑无数次,只为亲手了结他。你现在告诉我我仇人连句遗言都没留就被鸡干掉了?”
“呃……”老板干笑两声,“要不……我带你去他坟前看看?”
十五分钟后,安森站在城外的老山丘上,望着一座新立的小小墓碑。风很大,草吹得像个悲伤的合唱团。
墓碑上写着:
维多·加隆之墓
原因:呛死
备注:真没骗你
安森站了很久,目光沉沉,呼吸粗重。
“这是假的。”
“是真的。”
“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死了?这坟立得这么敷衍,根本就是演戏。”
老板叹了口气:“兄弟,坟我亲手立的,尸我亲眼埋的,他死的时候舌头都翻出来了——”
“我不信。”
“……你不会是想——”
“我得看着他亲自死透了才行。”
说罢,他已经拔出短铲(这玩意他居然随身带),走过去三两下开始刨土。
老板在旁边碎念:“你这行为不太礼貌啊……我都还没埋我妈呢你先把他挖出来了……”
土飞了一地,草根被拽得七零八落。
很快,一口粗糙的木棺露了出来。安森手不抖地撬开棺材盖——
维多·加隆的棺材盖被掀开那一刻,安森呆住了。
里面那具尸体脸色发青,嘴里还含着一截鸡骨头,眼睛半睁,仿佛死前想说:“真香。”
老板叹气:“我说了是真的,他跑的时候笑得太大声,鸡骨头咔一声卡住了,没人敢救。现在都讲证据,谁救出事算谁的锅。”
安森看着棺材,七年的仇恨像被一桶冷水从头到脚泼了个透心凉。那些他练剑流血、闭关断食、和风雪搏斗的日子,瞬间变成了一场毫无回报的荒唐剧。
他喃喃道:“我准备了七年……他却被鸡噎死了?”
老板拍拍他肩:“你不该怪鸡,你该怪他边跑边笑。”
安森缓缓把棺材盖盖上,沉默了许久。
他没有哭。也没有笑。
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说了一句:
“……行吧。”
几个月后
加隆死去的小村名叫“枫枝窝”,人口不足四十,只有一条主路,甚至连酒馆都只有半间(另一半在一次酒后爆炸中塌了)。
但就是这个村,在春天的某个早晨,突然多了一股香味。
不是死尸的味道,而是……烤鸡的香味。
村口竖起一块新木牌:
【安森·无骨·烤鸡】
火候精准,不卡喉咙
配方低调,但绝对不会死于它】
村民起初很疑惑,但试吃过后纷纷竖起大拇指。
“这鸡香得像杀过人。”
“吃一口仿佛有人在你耳边复仇。”
“咬下去那一瞬,我甚至看到我岳母笑了。”
烤鸡摊前,一袭旧斗篷的男人熟练地翻转着烤架上的鸡腿,剑早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镀银鸡叉,精准地挑起每一块烤得金黄的鸡皮。
有人问他:
“老板,你以前是干什么的?”
安森淡淡回答:“练剑的,差点走火入魔。”
“怎么想到改卖鸡?”
他笑了笑:
“因为鸡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狠的杀手。”
有时候夜深人静,他会看着烤架发呆,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风从山林吹来,带着炭火味和一缕遥远的记忆。
他不再需要仇人,也不再需要复仇。
他只需要把鸡烤得刚刚好——既不噎死人,也能让人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