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黎明会开出花

祭奠死者的仪式继续，每个人都沉浸在战友离去的伤痛中。

吱——

就在这时，舰首花园的青铜大门缓缓向着两侧打开，十二道金色身影踏过血迹斑斑的长廊，踩踏着希望战友安息的巴尔蔷薇花瓣走来。

为首的禁军全身覆盖着刻满星炬纹章的动力甲，胸甲中央的帝皇鹰徽正对着谢伊后背，鹰嘴中衔着的颅骨装饰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一看这人就不是好相与的。

禁军！

直属帝皇调遣的队伍！

在他们的世界观里，帝皇就是一切，他们的存在意义是守护帝皇本人而非任何原体。

即使原体是帝皇的基因子嗣，这些黄金玉米仍只会将原体视为需要协助的工具，而非平等存在。

而另外一个不起眼的队伍则是寂静修女，一种专门对抗灵能的部队，审判庭的直属力量，代表帝国司法体系的极端与冷酷！

他们来干嘛？

突然被打断祭奠，这让不少圣血天使感到窝火，但因为禁军代表帝皇的颜面，寂静修女又是审判庭的利刃，他们也只能忍下这口气。

“原体谢伊，帝皇麾下——阿斯塔兰·铁誓向你致意。”

对方的一来先是自我介绍，看了谢伊一眼后，随即面罩上的全息目镜扫过方尖碑。

前方不远处的尖碑上，三百三十七道新鲜刻痕显眼。

原来……

咔咔咔！！！

因为带头大哥的目光有些刻意，十二名禁军误以为这里有什么异常，爆燃枪枪口下意识指向黑色方尖碑。

“请放下武器。”

无法接受这种时刻出现这种无礼举动，带着谢伊威慑的灵能威压让整个花园的空气为之震颤，禁军的动作集体在半空中凝固。

对面身高近三米的禁军指挥官缓缓低头，露出面罩下左半脸的机械义眼，齿轮转动声中，虹膜分裂成十二瓣扫描模式，迅速读取了大概现场信息。

原来如此，是在祭奠死者，确实太过唐突了。

“很抱歉打扰各位，但帝皇需要你前往完美之城。”

意识到是自己的不对，阿斯塔兰表达歉意，口气缓和了不少，右手抚上腰间的星语者圣物匣，纯银表面浮现出那边的投影，神色平淡道：“你的表现让帝皇为你骄傲，但按照规定，你必须配合我们去接受帝皇的考察。”

所谓的考察，其实就是每隔一段时间的近距离监视。

毕竟谢伊这个原体并不是直接出自帝皇，而是比其他原体还要绕圈子的成为一名原体，他的审查必须更加严格。

这也是禁军在大远征中，除了辅助原体部队作战的另一项工作。

监视！

“现在？”

哀悼时刻来这一出，圣吉列斯觉得突兀，但却没有不满，只是有些稍稍的想要让对方等等。

至少，让谢伊送他们最后一程吧。

回头望着那些巴尔蔷薇，在圣吉列斯眼中倒映出鲜艳，那些都是谢伊对每个人的心意。

“可以等等。”

了解这会儿在干嘛，同样有血有肉，尊重荣耀的阿斯塔兰也不会刻意妨碍，立刻一挥手，带来的十二名禁军如雕塑般分列两侧。

这个原体确实很特殊，他有着比其他原体更丰富的情感，会感受他人伤痛，会为他人表达愤怒和悲伤。

也许帝皇正在创造一个更好的原体，这个原体会比其他的更具有自主性，没有基因上的缺陷，更能亲和人类，理性判断一切，做到更接近帝皇神性的存在。

阿斯塔兰的机械义眼在齿轮转动中完成对谢伊的三维扫描，这个原体此刻垂首默立的背影，与他数据库里储存的其他原体截然不同。

当谢伊用沾满泥土的手指将最后一朵蔷薇按进碑前时，阿斯塔兰也注意到他指尖还残留着未愈合的灼伤。

原来是之前为了保护战友，与兽人老大搏斗时留下的印记，还没来得及修复。

“你在看什么？”

察觉到异样的感觉，谢伊突然转身，灵能场在不经意间泄露，让这位禁军指挥官的动力甲神经束微微刺痛。

阿斯塔兰这才惊觉自己的目光太过直白，这种审视对其他原体而言或许是种挑衅。

“你的情感波动......很异常。”

被人发现了，阿斯塔兰流露出一些尴尬，只好用另一种委婉句式回答道：“就像这些蔷薇，同时有着盛开与腐烂的矛盾。”

是啊，挺矛盾的，这个宇宙都很矛盾啊。

一边是渴望和平，一边是不断的战争。

“你知道吗？”

低头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手掌，谢伊嘴角扬起自嘲的笑：“在战场的焦土上，很多植物在严酷环境，有些甚至要靠腐肉才能绽放。”

说着，谢伊走了过去，将沾血的指尖按在阿斯塔兰的动力甲胸甲上，在帝皇鹰徽旁留下暗红的印记，低声奚弄道：“这就是我们每个人的真相，禁军大人。”

这就是现实，每个人都出生在宛如粪坑的宇宙里，能呼吸到第二天的空气，你就该感慨帝皇对你真仁慈，竟然保护住了你的星球。

另外你还要更感激，感激帝皇让你当了工具，而不是废人！让你有了充分价值！

就这样，被这惊天理论震撼，阿斯塔兰愣住了。

而谢伊则是绕开了他，朝着前面走去。

“谢伊。”

当谢伊走向青铜大门时，圣吉列斯忽然叫住了他，扯下自己披风上的血鹰徽章，用力塞进谢伊掌心，嘱咐道：“带着它，下次见面时，我希望看到它别在你的胸口。”

圣吉列斯很明白，也许这次分开，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见面了。

如果能回来那肯定更好，但要是回不来，多少应该给这个需要成长的弟弟一个念想。

【因圣吉列斯行为，已捕捉到某死去不列颠之花高洁，但因主人您信任值欠费，所以暂时欠着，等有钱了，我再给你抓咖喱棒。】

服了，这种时候，你非得开腔吗？

无视了解析器在脑海里传达的信号，谢伊握紧那枚金属边缘有些刺人，还带着体温的徽章，最后一次望向方尖碑，三百三十七朵蔷薇在气流中轻轻摇曳，回应他无声的誓言。

当他转身时，禁军的动力甲队列自动分开，让谢伊离开，随即十二道金色身影在他身后合拢，如同阻断一切的锁链。

红泪号的舰桥甲板上，诸位连长率领圣血天使荣誉卫队排成血色拱门，谢伊的靴跟踏过凝结的血迹，每一步都留下暗红色的印记。

当他经过时，那些钢铁制成的天使爆弹枪枪口纷纷转向舷窗外的星空，用独有的敬礼方式向这位原体致敬。

即将离开前，谢伊在气闸门前驻足，回头望向这艘给了他新生的星舰，舷窗映出他的倒影，与身后圣吉列斯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不远的将来，还会再见。

当焦土燃烧结束，灰烬中会开出新的黎明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