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泰和茶楼

  • 嘉靖仙朝
  • 扬镳
  • 2101字
  • 2025-03-22 19:00:02

“二位客官外地人,可能是不知咱们泰和楼在京城的茶楼里头为何上数,这头一个缘故,就是咱们无所不包。”

小二是个话痨,一边引着,一边介绍:“您瞧这底层,咱们这儿都是小桌,一两个人,三四个人皆可,人多还能拼桌。瞧那边的台子了么?每逢一三五,都有大戏,平时也有小段儿,不少老茶客都是奔这来的。”

“除开这一三五,平日也偶有论辩。”

嘉靖打断小二的话,问道:“何为论辩?”

“这也是咱们这特色。”小二眉飞色舞:“说起来这是十年前的事儿了,咱们当朝首辅杨廷和杨老大人的公子杨慎杨用修,那一年恩科,他高中状元。”

“这不是么,人呐,就酸性,这些落榜的贼,非得说人家是走后门当的状元,后来越传越真,逼得状元郎不得不站出来。”

“于是他就来了咱们茶楼——”

陆炳嘁了一声,道:“少吹吧,你们茶楼哪儿特殊,非得来你们这儿?”

“这您又不知道了。”小二得意道:“当初放榜的时候,巧了,杨状元就在这儿喝茶来着,就在这儿得的消息,还是我把传胪官儿领来的呢。”

嘉靖摆手让陆炳别抬杠了,示意小二继续说。

“这状元郎就在那台子上,摆了七天的擂台。叫号说,经史方志、天文地理、金石书画、民俗志怪,随便挑战,输了就自请辞官,状元不当了。”

“当时那盛况……”小二满脸回忆之色,朝房梁努努嘴:“人多的时候,都有人拿绳子吊梁上瞧。”

陆炳实在忍不住:“瞎说,吊了还不死啊?”

“客官,打秋千那么坐,谁说吊脖颈上了?”

嘉靖也听得津津有味,道:“那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状元郎战无不胜了,连辩了七天,打了一百多场擂,后来再无人敢上台了,状元郎才大笑着离去,自那之后,就再无人敢质疑人家的才学了。”

“因这场热闹,本茶楼就延续了这规矩,凡有时事引起争论,就上台对垒,输赢就看茶客吆喝声大小。”

嘉靖赞叹道:“真是没想到,杨状元这么大本事。不过,随便议论,锦衣卫不管么?”

小二嘿嘿笑道:“您瞧那块匾。”

嘉靖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台上正中高悬一块匾额,上书狂草,仔细辨认才看出是三个字“幹起來”

“这是先皇看热闹的时候,御笔亲题的字,有这玩意,谁还敢管啊?”

说着小二感慨了起来,道:“说起先皇,小的也是见过几次,人是不错,就是太能折腾。说句大不敬的,要不是有杨阁老在,咱们京城这些小民啊,指不定咋样呢。”

陆炳瞪起牛眼刚要发作,被嘉靖拦住了。

小二继续介绍:“这二层呢,都是包间。有些显贵的客人,不想跟老百姓坐一起,就多花俩钱,有时候也会把戏子叫进包间,自己个听堂会。”

说着,他道:“二位爷,包间一两纹银一个时辰,正巧还剩一间,您二位?”

“不必。”嘉靖抬头看了看最顶上的三楼,道:“那三楼是干嘛的?”

“三楼也是包间,但都是关门谈事儿的。”说着他压低了嗓子,道:“我们掌柜的,手眼通天,人脉广,有时候也卖点消息啥的。”

说着他又打哈哈道:“咱这也没资格上去,到底干啥咱也不知道。”说着领着俩人来到距离台子相对比较近的一个桌子,拽下肩膀上的抹布抹了抹桌子,道:“您二位坐着,待会儿啊就有场辩论,您瞧个热闹,小的这就去后厨,捡本店最好最拿手的给您上来。”

“好嘞。”

不多时茶点上了一桌,茶也上了两壶。一壶花茶,一壶碧螺春,嘉靖闻了闻,跟王府的比肯定是比不了的,但也比他在安陆时候去过的茶馆好不少,这小二还算是实诚。

小二告个罪去招待别的客人了,陆炳看着桌上没吃过的茶点,疯狂摄入,没一会儿就吃了半桌子。

嘉靖倒了杯茶,抿了一口便搁在了一边。茶这东西,最是口叼,喝惯了好的,差一点的都难下咽。

忽然,一声啰响,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

只见一个身穿儒衫的茶博士走上台,随行的人搬上来三块板,上面各自张贴着一张宣纸。

“诸位诸位,今日辩论,主旨为“礼”——”说着,他把“礼”二字写在了中间那块板上。

“新皇登基,却不愿尊太后为母,不愿嗣孝宗皇帝,此事合乎礼吗?”

“认为合乎于礼者,上台来,立于左侧。”说着,他刷刷在左侧牌子上写下“合礼”,说着又写了“非礼”在右侧牌子上。

“请各抒己见,畅所欲言。当一方发言无人反驳或争辩半个时辰后,以呼声高低为评定。”

“所有上台发言的茶客,都能得到本茶楼的一张茶劵,下次光顾时可免一壶茶钱,权当个小彩头。”

“想论一论的,上台来吧!”

“我来!”/“我来!”

呼声此起彼伏,嘉靖看呆了,谁说古代言论不自由的,这也太自由了。

不一会儿,左右两个牌子下面都站了不少的人。

“我先说!”认为‘非礼’一方,白发老儒率先出阵:“吾乃国子监生李戈,我认为,新皇此举,大大不合乎礼。”

“武宗无嗣,陛下以‘兄终弟及’继位,按《皇明祖训》只能认孝宗为父!若非如此,他便没资格继位,这件事,论都不必论!”

对面当即站出一人,也是儒生打扮,却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道:“列位列位,请深思。兴献王乃陛下生父,以子尊父天经地义!若新皇为皇位而置亲父于不顾,这才叫真正的违逆人伦,如此品行,若做了皇帝,百姓焉能有好日子过?所以,我觉得陛下做得没错!做得特别好!尔等迂儒死守祖训,岂非陷陛下于不孝?”

“什么叫皇明祖训?太祖定制!便是不可更改,更改即大逆不道!尔等欲坏礼法,必遭天谴!”

“……”

双方争的是面红耳赤,若不是中间有小厮拦着,怕真就像正中高悬的那块朱厚照亲题的匾额说的一样了。

嘉靖忍俊不禁:“原来是这么个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