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仁寿宫后，伟大的嘉靖皇帝，溜达到了他忠诚的西苑。旁边跟着的是他的忠犬，刚刚进位司礼监大太监的笑面虎黄锦。
此时此刻，黄锦正在汇报任务进度。
“陛下，奴婢按您的意思，给张永留了一条活路，让他负责清算其余六虎，跟您猜想的一样，这厮手里确实有东西，早就准备好了，只一夜，他就差不多把活干完了。”
说着，他从袖口拿出一个折子，递给嘉靖，嘉靖摆摆手没接，示意他继续说。
黄锦接着说道：“八虎除了刘谨早死了之外，还余下七虎，在宫里分别管着不同的执事。”
“谷大用从前提督西厂，管着皇庄，敛财无算。张永手里都有证据，但他手里头人命不算多。而且这厮嘴很硬，想用私藏的财产买一条命。”
“奴婢跟张永也算是用尽了手段，但也不敢保他都说了实话，所以对他，奴婢的建议是先抄家，留一命，慢慢熬着他，等确定了他都吐出来了，再杀也不迟。”
“唔。”嘉靖来到池边随手喂鱼，不置可否。
“马永成，之前是御马监，但他主要是掌东厂，主导豹房的建设。他虽然也敛财，但他管的事情却是个无底洞，以张永对他的了解，他实际没什么钱，都填进豹房里头了。奴婢的建议是，直接杀了，一点也不冤枉。”
“这个丘聚，面上是管着尚衣监，实则主要负责监察百官，为先皇排除异己。他没什么钱，而且民间，朝堂对他怨气极大，不杀怕是不足以平愤……”
嘉靖一边喂鱼，一边听着黄锦的汇报，觉得索然无味。
他都不用脑子想，都能猜到八虎的下场肯定是非常惨的。但这又能怪他们吗？说到底，这些太监也不过是在执行他那位堂兄的意志罢了。
没有他点头，这些死太监浑身都长满了胆子，他们也不敢干那些作死的事情。
帮凶的罪，再怎么也大不过主犯去。现在义正言辞地审判，痛斥，其实都没什么意思。
哪天嘉靖自己嗝屁了，黄锦的下场也好不哪去，至于罪名，那是最简单的东西，谁说一定得有证据的，随便找几个刀笔吏，啥罪名都能编出来。
“好了，朕不想听了，你看着处理就好。”嘉靖把手里最后几粒米丢进玉池，忽然问道：“处理了这许多人，就没几个能用的么？”
“有，有的。”黄锦赶忙应声，抬手一招，远处站了半天的高忠跑了过来，跪在旁边高呼陛下。
嘉靖看他一眼，又看向黄锦，黄锦赶忙介绍道：“高忠是与奴婢同一批入宫的太监，原是先皇近侍，一身的好功夫，亦懂明哲保身，十余年来低调行事，并无什么恶行。”
“奴婢想举荐他接管御马监。”
嘉靖打量着高忠，心念一动，开启龙瞳观气。
见他身体周遭的灰气浓郁，却无血色掺杂，知道黄锦所言不虚。
“可。”嘉靖随口说了一声，道：“你去准备几套民间服饰，叫陆炳过来，朕要出宫走走。”
“出、出宫？”黄锦一愣，京城鱼龙混杂，清洗尚未完成，这时候出宫风险太大了，便要劝谏。
“朕知你要说什么，你也知朕的脾气，休要多言，去做事！”
黄锦苦笑，躬身道：“奴婢遵旨。”
嘉靖又拿了一把米继续喂鱼，黄锦领着高忠退下，边走边小心嘱咐道：“我跟主子十年了，你不要看咱们主子年纪小，但我告诉你，从小他就是很有主意。很少说话，但是说一不二。以前老王爷在时，尚能管管，老王爷走后，那当真是乾坤独断，谁也插不进话去。以后伺候主子，你可得注意着，甭说咱主子不会出错，就是出了错了，你也得等他自己说，千万千万……”
嘉靖满脸无奈，他也不知道怎么了，随着修行日久，这耳朵越来越好使，人都走出几十步了还能听见。
这就是修行带来的裨益么？
半个时辰后，一辆马车自皇城便门驶出。
如今皇宫已经完成换防，全都是兴王府的旧人。守卫看到驾车的人是陆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问都不敢问一句直接放行。
出了宫，寻了个僻静处，陆炳驾着马车停了下来，二人换了衣裳下了马车。
早有一队换了便装的锦衣卫来此接应，接管马车安置在了附近。
嘉靖和陆炳在安陆的时候，这种事情没少干，锦衣卫们也习惯了，知道应该怎么伺候，并没有靠近，而是不近不远地辍着，以防突发情况发生。
来到了街市，嘉靖脸上的表情生动了许多。在王府、皇宫，他的身份限制了他不能自由，而到了街市，他才能有机会享受一下属于少年人的人生，还是非常有钱的那种。
“炳子，打听好了么？京城有啥好吃的？”
“有是有，只是跟咱们那边味道不太一样，陛——大哥你未必吃得惯。”陆炳刚要称“陛下”，被嘉靖瞪了一眼，赶紧改了口。
“吃惯吃不惯再说，先尝尝试试。不过刚用完早膳不久，其实也不饿，咱们先找个茶楼听会儿书，喝口茶，吃点点心。”
“好。”陆炳勾勾手，旁边走过来一个“路人”，耳语几句后，陆炳道：“大哥这边走，听说旁边这个泰和楼是BJ上数的茶楼，不但有人说书，还有唱曲儿的，偶尔还有文人写诗呢，茶点更是一绝，咱们瞧瞧去。”
“走着。”
两人都是少年郎，体力好，脚程也快，说话的功夫就到了。
“二位小爷，外地人吧，本店是入店先交茶钱，一人十个大子儿，茶点另算。”刚到门口，一个小二拦住了他们，伸着手哈着腰满脸赔笑。
周围的锦衣卫匕首都拔出来了，见状又收了回去。
“这个给你，捡好的来，剩的赏你了。”陆炳丢出一个“馒头锭”，小二接在手里掂了一下，十足成色的二两，立即笑逐颜开引着二人入内。
一两银子，根据成色不同，大约能换1000到1200文，二两银子，能把茶楼的点心点八圈儿，陆炳说剩下都是他的，能不像伺候爹似的伺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