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素不相识,怎能不相识?

楚河负手而立,惊蛰剑鞘轻叩青石板,发出清越之音。

夜色如墨,村口老槐的枝桠在风中摇曳,似有无数只无形的手在撕扯天地间的阴气。

他抬眼望去,七个身着粗布麻衣的村民正从阴影中走出,脚步机械,眼瞳泛着诡异的金芒。

显然,那是被天道种下“气运奴印”的征兆。

“你们本该在田间插秧。”楚河的声音平静如古井,手指却轻轻抚过剑柄刻着的惊蛰二字,“是谁抽走了你们的神魂?”

无人应答。

最前方的壮汉举起锄头,锄刃上凝结的不是泥土,而是暗金色的咒文。

楚河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曾经他接受天道恩惠的时候,也会有这股气味,混着雷霆与腐朽。

竟然是天道亲自培养出来的气运奴隶,真是看得起我。

剑出鞘的刹那,惊蛰剑发出龙吟。

楚河天生剑脉,可引动天地灵气,此刻暮色中的云层竟隐隐翻涌,透出青紫色的电光。

第一个壮汉挥锄劈来,楚河足尖点地旋身避开,剑尖划过对方手腕,却见伤口处涌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锁链形状,竟试图缠住他的剑刃。

“有点意思。”楚河轻笑,手腕翻转间,惊蛰剑划出“雷纹九叠”的剑势。

第一道雷光自云层劈下,正中铁链,黑血化作的锁链瞬间崩解,壮汉闷哼着后退三步,胸前“奴印”亮起红光。

其余六人同时出手,锄头、镰刀、木叉带着破空之声袭来。

要是此刻有旁人在看的话,一定会觉得有些好好笑。

六七个农民,拿着农具,对付一个拿着木剑的少年。

但下一刻,他们就不会笑了。

楚河身形如电,在刀光锄影中辗转腾挪,每一次挥剑都精准点在对方关节要害,却又留有余地。

因为他不想杀这些被操控的村民。

但气运奴隶受天道驱使,竟不知痛觉。

断了手臂的壮汉仍用另一只手抓向他咽喉,被斩断脚筋的老妇爬在地上抱住他脚踝,指甲缝里渗出的黑血腐蚀着他的靴底。

楚河皱眉,知道再留手只会让自己陷入险境。

“得罪了。”他低喝一声,惊蛰剑直指苍穹。

刹那间,狂风大作,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七道雷光如银蛇般自天际坠落,分别击中七个气运奴隶的眉心。

楚河施展“疾电风雷”,剑光与雷光交织,形成笼罩全村的雷网。

黑血溅在石板上的瞬间,化作金色光点四散,如碎星般消逝。

楚河收剑入鞘,望着倒地的村民逐渐恢复呼吸,知道天道的操控已被斩断。

他擦去剑身上的雨水,忽然听见老槐树上传来熟悉的轻笑:

那是九尾狐特有的,带着狡黠与慵懒的笑声。

“天生剑脉,可引雷霆。”九尾狐的影子在月光中舒展,九条尾巴如瀑布般垂落,“主人这一手疾电风雷,耍得可真漂亮。”

楚河抬头,看见她坐在树杈上晃着脚,红裙被雨水打湿,却依然鲜艳如血。

他忽然想起自己悟出疾电风雷的那晚,她也是这般坐在破庙的梁上,浑身浴血却笑得明媚:“主人,你的剑法能引雷,又迅疾如风,以后就叫风雷剑法好不好?”

“不是说素不相识?”楚河的语气冷下来。

“主人好狠的心。”九尾狐的声音带着糯糯的撒娇,身影却在转瞬间欺近。

红裙扫过他沾满泥土的靴面,“人家可是特意来给你通风报信的呀。”

她仰头望着他,睫毛上沾着的夜露折射出细碎的光,瞳孔在月光下缩成狡黠的竖线。

楚河本想将这只满嘴谎话的狐狸推开,却在看见她耳后新添的伤痕时,握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你的尾巴……”

“哎呀,被主人发现了。”九尾狐指尖抚过受伤的尾尖,那里凝结着天道法则的冰晶,“不过没关系——”

她又将身子向楚河靠紧了几分,“主人的雷剑,总能替我暖化这些讨厌的冰块呀。”

楚河后退半步,惊蛰剑却在此时发出清鸣。,剑脊轻磕她腰间的玉铃铛:“明明是你先狠心弃我而去的。”

这话出口时,他自己都没察觉语气里的滞涩。

他这才惊觉,村民们虽已苏醒,却仍以诡异的姿势躺在地上,眼瞳深处的金芒虽淡,却未完全消失。

“小心!”九尾狐突然变色,扑上来用尾巴卷住他腰肢跃向老槐树。

一道暗金色的剑气擦着他鼻尖飞过,在石板上刻出深达三寸的裂痕。

远处的山巅,一名身着道袍的老者负手而立,道袍上绣着的‘天机’二字泛着冷光。

“楚河,你终究还是卷入了这摊浑水。”老者的声音如金石相击,“我倒是要看看,你以后的路要如何走。”

九尾狐忽然踮脚,在他唇上轻轻一啄。

毛茸茸的尾巴缠上他手腕,比记忆中更柔软几分:“这个道歉有诚意吗?”

她的鼻尖蹭过他喉结,“我之前要是不离开,天道会把你也拖进轮回绞肉机的。”

楚河浑身僵硬,剑尖却不由自主地垂得更低:“算有一点。”

他嗅到她发间混着的血腥味,不是普通狐妖的气息,而是混杂着天道法则的灼痕,“你受伤了。”

他早就察觉到了,但现在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哎呀,被主人发现了。”九尾狐吐了吐舌头,却趁他分神时,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天道在操控村民们的情绪哦。”

她的尾巴卷住他握剑的手,“你看那些人眼睛泛青,都是被种下了‘嗔痴蛊’呢。”

楚河点头,“这我能猜到,不然那群村民也不会半夜里发癫。”

“天道就这么等不及。”他摸出了三枚铜钱,“离契约上的十年还有十多天呢。”

九尾狐的尾巴缠上他脖颈,毛茸茸的触感让他想起年少时在山间练剑时,林清雪陪在身边的场景。

九尾狐踮起脚,在他耳边吹气,温热的气息混着雨夜特有的青草香:“因为主人打算插手这件事了呀。”

她突然咬住他耳垂,“从你收下左寒山人参,答应管这件事的时候开始,天道就出手了。”

楚河道:“那我难道不要那颗参了?”

“参当然得要。”九尾狐靠得更近,近到两个人似乎被绑在了一起,“但事不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