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知春堂

这才是李砚两年来未得寸进的原因,他没有办法吸收灵浊,所有的力量都会被虚实之间的日志摄走,倾倒进他脑海之中的定格世界。

李砚当然不明白这之间的缘由,他尝试过将日志丢远,甚至求来了一贴封印将白面镇压下去,

可无论相距多远状态如何,他喝下的所有灵浊都会直直灌入那个世界,李砚生前的舞台之上,已经被他摆满了大量呈脂用的瓶瓶罐罐。

无论哪一侧,日志都是用他的皮和血做成的,因而可以达成两界的交互,

傩面只是一种承载的形式,让外人误认为此道神通出自走傩一脉,李砚才特意拟造成了面具的样貌,

但谁曾想……定格世界与傩法竟然真的产生了共鸣,且这种共鸣无可理喻也无法干涉,李砚也不知道用何种方法精进修为。

“师弟身躯百脉皆通,周天顺畅,是最适合拜楼修行的资质……以后辉煌了记得拉师兄一把。”

“一只应急食品,竟然这么嚣张……呼,记得帮我对付张文客那个狗贼。”

“为师很看好你,待你即将踏入第一城之时,有些事情便可真正告诉你了。”

这些话历历在耳,可李砚却只能叹息,不解决定格世界与傩术的冲突,他大概一辈子都只能在异人的领域徘徊。

思索着,他下意识地舀了第二碗,第三碗吞咽下腹,师哥师姐还在消化上一碗的药力,李砚已经不声不响地干了五碗……

“停停停……”

饶是维持着师长状态的李广陵都有些绷不住了,护食般地将大灶按在身下,无语道,

“每人三碗!三碗!就是老头子我也一样,全喝了我们用什么东西保养傩面?这次饶你两碗不谈,下不为例……”

“咕噜咕噜……”

“师傅……”

“可那是王婶子喂猪用的食盆。”

“……”

李砚看着师傅手中那洗菜盆大小的“碗”,眼睛渐渐虚了起来,这盆本来是他看好准备顺走方便的,怎么这会儿反而便宜了这老登?

真浪费!

……

半个时辰过去,天光渐起,晨雾背后的一缕金光打入村寨,茅草跺中的湿气也被徐徐蒸干,顶上散发着丝缕的白烟。

沛水乡的邪祟已经消失,一众村民从昏厥中渐渐苏醒,他们为自己的新生和多出来的器官感到欣喜,感叹声在村中此起彼伏。

“天气真好啊……”

李砚感慨着,将如石雕般僵硬的师兄师姐,以及被异味熏得晕厥过去的老师搬上驴车,手中的赶鞭重重一打。

“走了啊婶子,不送!你的衣服我洗干净了托人送回来!”

两头黑毛驴吃痛地叫喊出来,托着满车的财富沿着赤水缓缓驶离,王娴抵着朝阳看着这一幕,那可真是……

真是哪哪都看不顺眼。

……

……

“上师。”

“前方已接近沛水乡,最多还有半日脚程便可抵达。”

白邙东山侧,赤水的尽头,一处与外界相联通的溶洞内,数十名白袍方帽的游士显出身形,鱼贯走出那布满青藤的溶洞。

“……嗯。”

为首者是一老者,手执藤杖,皮肤褶皱,一对招子竟是黑眼而白瞳,行为举止都透着深深的非人之感。

这一众人就是白夭口中的三堂口之一,杂家医道的知春堂,此次前来便是奉门长命在白邙大山中招徒招童,充实本门血脉。

老人名号崔老,性子寡淡,手段极烈,外界号称知春堂与拐子存在交际,而这之间大多的恶评和猜忌都落在了这崔老身上。

“我等已经通知了沛水乡的家长,王当家的已经备好酒宴等待,上师可要赏个脸儿,饮上几杯?”

崔老身后站着是他的两位亲传,与其他人在门内的地位自然高出一截,修为距离过一城也是极近,有资格侍奉在崔老左右。

“不用,早些办完早些回去。”

崔老将藤杖在黄泥中插得更深,缓步走出溶洞,低沉如阴鬼的声音幽幽响起,

“我知道你们收了些定金,甚至还有男人女人的肉钱,但这一次,都别想从老夫手里磨些名额下来。”

“白邙山最近不对劲,很不对劲,若是再待上些许时日,我们怕是有一个算一个全得交代在这里。”

“……”

“老爷子怎么突然这么死板了。”

有几人轻笑出声,这种事情无论哪一方都已经习惯,毕竟地偏闭塞,又你情我愿,就是用上一用又能如何?王家那位据说还是个寡妇哩。

因而有人玩笑说道:

“可是上师,临行前堂主交代过,说我等最好在此待上三至五日,以便更好地筛选优质苗子……”

“闭嘴!我是上师还是你是上师?那老东西不知道和什么存在做了什么交易,我们难道就得在这做他的马前卒送死?”

崔老突然面目扭曲,袖中滚出一个青皮葫芦,轻轻摇晃下有丸粒滚动,散发着阵阵粟米的清香。

可那丸子稍稍一滚,立刻就有活物的尖叫从药块之中激荡而出!声音仿佛万千虫豸摩挲滚爬,刺耳而尖锐!

拌嘴的弟子听到那声音后,丹田内立刻共鸣般发出细密的虫鸣,他们的腹部如同生孕般高高肿起!

皮肉绽开,血水迸溅,疼痛入脑!那些弟子在地上疯狂抽搐和痉挛,两名内门子弟本能地朝崔老跪下!

“啊——!!!”

粟丸,门里的正式称呼为虫丹,将尸虫封在丹粉之中,伴随着弟子修为的精进展开枝节,并蔓延至四肢百骸内,牵一发而撕全身!

师传徒,徒传孙,每一位知春堂的弟子便以服用粟丸入门,手段虽然得来非常迅速,但每一代都被上一代牢牢掌控在手。

而同样,这一次的粟丸便要用在新进门的弟子身上,他们将成为知春堂最干净纯粹的傀儡,不会也不能有半分的反抗。

这种才好嘛,很乖……他忍不住在心中叹息道。

“够了!”

崔老收了绿皮葫芦,门下弟子的异状才渐渐停止,他们喘着气,取出针线缝好伤口,低下去的头颅不敢有半分的怨毒。

“速速起身,赶在十一子时之前抵达乡野,当天当夜便要完成选童!若是耽误了时辰……你们这一批便通通死去做虫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