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深处泛起青铜色的涟漪。
陆昭的指尖划过水晶舷窗,凝望着三百米深的海底峡谷。玄龟造型的探测法器正喷射着朱砂符咒,将方圆百里的水压维持在人族可承受的范围。这是他们潜入归墟海眼的第三日,舱外游过的发光水母群,触须上竟缠着刻满梵文的锁链。
“灵力浓度突破天阶了!”操纵罗盘的墨家弟子突然高喊,他脖颈上的偃甲纹身泛起红光,“少宗主,是否启动玄冥护心阵?”
陆昭按住腰间嗡鸣的青冥剑,剑柄处新嵌的归墟星图正与海底某处共鸣。三日前太虚山崩塌时,他在剑冢密室发现的青铜罗盘,此刻正在储物戒中发烫——罗盘背面刻着“丙子年七月初七”,正是他被清虚子捡回山门的日子。
“等等。“”他抬手按住即将启动的防御阵枢,“西南方有东西。”
玄龟法器缓缓转向。探照符咒的光束刺破幽暗,照出一座倾斜的青铜宫殿。殿前广场上,九尊人面鱼身的石像围成环形,每尊石像手中都捧着盏熄灭的魂灯。陆昭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石像的面容,竟与他在洗剑池幻境中见过的十三僧侣有七分相似。
“是归墟引路使!“”随行的阴阳家女修白露突然开口,她手中的六壬盘疯狂旋转,“《海国图志》记载,这些石像下镇压着......“”
整座海底突然震颤。青铜宫殿的藻井中涌出浑浊的血雾,瞬间染红了方圆十里的海水。陆昭的归墟星图自动展开,在虚空中投射出立体的海眼结构图——那分明是放大万倍的青铜铃铛内部构造。
“小心!“”白露的绸带卷住陆昭腰部,将他拽离舷窗。一条布满吸盘的触手轰然击碎玄龟外壳,墨家弟子被卷走的瞬间,陆昭看见触须吸盘里嵌着密密麻麻的佛珠。
青冥剑出鞘的龙吟震散血雾。陆昭踏着剑光冲出破损的玄龟,周身三百六十处窍穴亮起星芒。这是他炼化归墟星图后领悟的“周天星斗体“,此刻在深海压力下竟显化出实体——无数微缩的星云在皮肤下游走,将袭来的触手绞成肉沫。
“跟着魂灯!“”白露的声音透过传音螺传来。她手中六壬盘已化作青铜巨伞,伞骨间垂落的算筹正指引方向。陆昭剑尖挑起最近的人面鱼身像,青冥剑气灌入石像手中的魂灯。
幽蓝火焰腾起的刹那,整座青铜宫殿开始移位。九尊石像缓缓沉入地底,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竖井。陆昭的归墟星图突然刺痛眉心,他看见竖井深处悬浮着三百口青铜棺椁,棺盖上刻着的生辰八字与自己分毫不差。
“这是......“”白露的绸伞突然崩碎,她呕出口金血染红算筹,“九幽养尸局!”
海底突然响起梵唱。竖井中升起十二品莲台,端坐其上的老僧手持人骨木鱼,颈间挂着由婴儿头骨串成的念珠。当木鱼敲响第三声时,陆昭储物戒中的青铜罗盘破空而出,径直落入老僧掌心。
“三百年的药引,终于成熟了。“”老僧睁开空洞的眼眶,里面游动着赤色线虫,“不枉老衲将你投入太虚剑宗......”
陆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零碎的记忆画面涌入识海:三百年前某个暴雨夜,正是这老僧将襁褓中的自己交给清虚子。而当时用来包裹婴儿的襁褓,此刻正铺在莲台上,绣着太虚剑宗初代掌教的道号。
青冥剑突然脱手。剑身缠绕起幽冥鬼火,竟自主斩向白露。陆昭的周天星斗体不受控地逆转,星云化作锁链将他钉在竖井边缘。老僧的狂笑震碎海底岩层,整座归墟海眼开始坍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