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夜练惊觉窥伺影

月光如水，洒在竹林间铺就一层银霜。

独孤卿的剑锋割开夜风，发出细微的嗡鸣。自演武场一战后，学宫加强了戒备，她却夜夜来此练剑——不仅为精进剑术，更为等那个暗中窥视的人现身。

剑招行至第七式“回风拂柳“时，她故意漏了半分破绽。右肩微沉，本该护住心口的剑势慢了半拍。

竹叶沙响。

不是风声。

独孤卿的剑势陡然凌厉，青锋如电直刺三丈外的阴影！剑气撕裂竹丛，却只惊起几只夜鸟。她缓步上前，剑尖挑起一片飘落的竹叶——叶脉上凝着细小的霜晶，绝非自然形成。

“阴阳家的凝露诀。“她碾碎叶片，“苏清，你什么时候成了藏头露尾之辈？“

竹影晃动，紫裙少女从虚无中显形。苏清的铜钱悬浮在掌心上方，其中一枚裂成了两半。

“不是我。“她弹指将铜钱射向地面，“是它。“

铜钱嵌入土中，地面立刻泛起波纹，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黑袍人蹲在她们此刻站立的位置，面具的裂缝中露出青色鳞片。画面一角，隐约可见程默的身影隐在更远处的竹林里。

独孤卿的剑穗无风自动。那根程默编的草绳早已干枯，此刻却诡异地扭动着，像条苏醒的小蛇。

“你的小农夫身上有龙怨的气息。“苏清的铜钱突然全部立起，“三日前演武场下那只爪子，就是循着他的味道来的。“

剑锋抵上苏清咽喉。

“证据。“

一枚铜钱自动飞起，贴在独孤卿剑刃上。金属接触的瞬间，她看到更多碎片——程默深夜独自在药圃催生某种七叶植物，指尖滴落的金液渗入泥土后，地面竟微微隆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翻动……

画面突然扭曲。铜钱“啪“地炸裂，苏清倒退数步，唇角溢出血丝：“有人……干扰了卦象……“

竹林深处传来树枝断裂的脆响。

独孤卿的剑比身体先动，人随剑走刺向声源处。剑气绞碎十余根青竹，却在即将命中目标时陡然偏转——

程默站在空地中央，手中捧着个陶罐。剑锋贴着他耳畔划过，削断几缕发丝。

“师姐的剑又快了。“他憨笑着举起陶罐，“我采了竹露，可以缓解龙怨灼伤。“

陶罐里的液体泛着淡金，表面浮着几片七叶草的嫩芽。独孤卿没接，剑尖缓缓下移，指向他心口——

“演武场那日，你如何让傀儡倒戈的？“

程默的笑容僵在脸上。月光照出他颈侧未消的青纹，那些纹路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农家驭藤术而已。“

“撒谎。“

剑尖刺破粗布衣衫，触及皮肤的刹那，程默突然抓住剑身。鲜血顺着掌纹流下，却不是红色，而是泛着金光的琥珀色。血滴落在地面的瞬间，方圆三丈内的竹叶全部直立而起，叶尖齐刷刷指向程默！

“三十年前道门血案。“独孤卿的剑又进半分，“你究竟是谁？“

程默眼中金光大盛。他刚要开口，竹林突然剧烈摇晃！地面隆起数道土浪，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下穿行。

苏清的铜钱全部炸裂。她喷出一口鲜血，厉声道：“退！是完整的龙怨体！“

“来不及了。“程默猛地将陶罐砸向地面，“师姐，借剑一用！“

金液四溅。每一滴落地点都窜出碗口粗的金色藤蔓，眨眼间结成密不透风的牢笼。几乎同时，地面轰然塌陷，一只布满青鳞的巨爪破土而出，爪尖擦过藤笼，火花四溅。

独孤卿的剑被程默握着刺入藤笼主干。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剑身上的纹路与藤蔓融合，青金两色光芒交织成网，竟暂时阻住了龙怨的攻势。

“这是道门'青帝锁龙阵'。“程默的声音变得异常清冷，“可惜缺了阵眼。“

巨爪疯狂拍击藤笼。每击一次，程默的脸色就苍白一分，那些青纹已经蔓延到下颌。独孤卿突然握住他持剑的手，另一只手并指划过剑脊——

“以血为引，够吗？“

她的血顺着剑身沟槽流下，与程默的金血交融。藤笼骤然亮如烈日，表面浮现出与鳞片相似的符文。龙怨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不甘地缩回地底。

烟尘散尽时，藤笼化作齑粉。程默瘫跪在地，青纹退至颈侧。他怔怔望着独孤卿染血的手：“为什么帮我？“

“现在你能说实话了。“她甩去剑上血珠，“关于'容器'，关于墨白临死前说的沙盘铜人。“

远处传来急促的哨声。苏清擦去嘴角血迹：“巡逻队来了，你们……“

她突然僵住。一枚紫晶镖钉在她后心，镖尾缠着的符纸迅速燃尽。

金轿碾过竹林，七公主刘若薇掀开珠帘，指尖还拈着第二枚紫晶镖。

“五姐好剑法。“她甜笑着看向程默，“不过父皇知道你在帮道门余孽吗？“

独孤卿的剑横在程默身前：“七妹的镖上淬了龙怨毒，是想灭口？“

“灭口？“刘若薇掩唇轻笑，“我是来救你们的呀。“她突然掷出个玉瓶，“没有解药，这丫头活不过子时。“

玉瓶滚到苏清脚边。程默刚要去拿，刘若薇又开口：“对了五姐，你知道为什么三十年前父皇要血洗道门吗？“

她的金轿缓缓升起：“因为道门青帝一脉，本就是从龙怨身上剜下来的肉。“

轿帘落下前，独孤卿看到妹妹唇形无声吐出两个字：

「沙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