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三重血浪
- 当刘备重生南宋绍兴三十一年
- 羔级攻城狮
- 3094字
- 2025-05-26 15:53:10
河水在暮色中奔腾咆哮,浑浊的浪涛挟裹着上游冲刷而下的断枝残叶,拍打着两岸嶙峋的岩石,激起阵阵惨白的泡沫。
孙斌独立在河岸高处的青黑色岩石上,秋风卷动他的战袍。
他眯起眼睛,目光穿透河面,死死盯住对岸,那里,金军的黑底绣金战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隐约可见操作砲车的金兵正在忙碌地装填石弹。
“全军听令!”孙斌的声音如同闷雷滚过河面,他缓缓抽出腰间佩刀,刀锋在斜阳下泛着血色的寒芒,“今日不过此河,我等皆亡于山东!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搏!”
伴随着震天的战鼓声,孙斌所部义军开始渡河。
河岸边,几十艘临时赶制的木筏被壮汉们推入湍急的水流,每艘木筏上三名死士,神情肃穆,溅起的冰冷河水打湿了他们紧绷的面庞,却无人伸手擦拭。
前排盾手高举包铁大盾,防御箭矢,中间的划手赤裸上身,肌肉虬结,木桨在河水中划出深深的漩涡,另一人充作向导,双眼紧盯对岸,不断调整着前进方向。
“放!”对岸砲车阵地里一声暴喝。
霎时间,天空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
孙斌抬头,只见数十枚石弹划破天空,在河面上投下死亡的阴影。
“举盾!”各筏向导声嘶力竭地吼叫,声音在石弹的尖啸中显得如此微弱。
“砰!”第一枚石弹砸在河中央,激起数丈高的水柱。
浑浊的浪花夹杂着河底的泥沙冲天而起,又像血雨般洒落。
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呼啸而来的死亡之雨笼罩了整个河面。
一艘木筏被直接命中,包铁木盾像纸片一样扭曲变形,三名士卒甚至来不及惨叫,就在瞬间被砸成肉泥。
木筏轰然解体,破碎的木板与残肢在猩红的河水中沉浮。
“不要停!继续前进!”孙斌的副将王虎站在最前排的木筏上,高声鼓舞士气。
他的左臂已经被飞溅的木屑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木筏上,又被河水冲刷干净。
木筏群在石雨中艰难前行,又一艘木筏中弹,这次石弹擦过筏尾,整艘木筏像被巨人之手掀翻一般直立起来,三名士卒被抛入河中。
士卒甚至来不及挣扎,就像石头一样沉入河底,只留下几个转瞬即逝的气泡和一圈圈扩散的血色涟漪。
“到了!抛锚!”最前排的木筏终于冲破封锁,抵达预定位置,士卒们用颤抖的双手将沉重的石锚推入河中。
绳索绷直的瞬间,木筏剧烈晃动,差点将一名精疲力尽的士卒甩入水中。
对岸高地上,卢万家奴眯起细长的眼睛远眺,义军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河面上晃动。
“将军,贼军开始固定木筏了。”副将压低声音提醒,手指微微发颤。
卢万家奴嘴角扯出一丝狞笑:“传令投石车,集中火力打那些固定点,弓箭手全部换装火箭。”
河面上,义军士卒们正拼命将包铁桥面板铺设在木筏之间。
汗水顺着他们紧绷的面颊滑落,混合着血水渗入嘴角。
一块桥板刚刚搭好,还未来得及固定,石弹便呼啸而至。
三名正在作业的士卒瞬间被砸得血肉横飞,鲜血和内脏喷溅在刚刚铺设好的桥面上!
后面的士卒甚至来不及擦拭脸上的血肉碎片,踏着同袍的血肉继续铺设下一块桥板。
“火箭,放!”金军阵中突然飞出数百支拖着火尾的箭矢。
大部分火箭钉在包铁桥面上,火焰徒劳地舔舐着冰冷的铁皮,最终只能不甘地熄灭。
但仍有几支箭射中了木筏的连接处,木材立刻燃起熊熊大火。
“快!沙土灭火!”义军中的老兵嘶吼着。
几名士兵手忙脚乱地将准备好的沙土撒向起火点,黑烟顿时腾空而起,混合着皮肉烧焦的恶臭。
一名士兵的头发和眉毛已经被火焰舔去,但他仍死死抱着沙袋,直到火势被控制。
当第五座浮桥终于架设完毕时,整条河面已经漂浮着数十具尸体,血水将柴沟河染成了暗红色。
孙斌“铮”的一声拔出佩刀,刀锋在斜阳下泛着冷光:“前军渡河!”
第一批义军精锐扛着大盾踏上了摇摇欲坠的浮桥,包铁的木桥板在重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好似随时都会解体。
河水不时漫过桥面,水流灌入士卒们的战靴,对岸的金军投石车仍在咆哮,石弹破空的尖啸声让人头皮发麻。
一枚石弹直接命中浮桥中段,两名士卒瞬间像破布娃娃般被抛向空中。
“列阵!快列阵!”率先登岸的王虎声嘶力竭地喊着。
他的铁甲上已经插着三支箭,所幸都未能穿透内衬的牛皮。
义军士卒冲上河滩,勉强组成了一个松散的方阵。
就在这时,对岸的金军阵中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号角声。
“来了!”王虎紧握手中的长矛。
卢万家奴站在高台上,嘴角挂着冷笑,他不是完颜阿鲁补那种只靠勇悍的莽夫,他是读过兵法的,这套“三重浪”战法,是特意为刘备所部准备的。
抛石车调整角度,数十枚石弹划出完美的抛物线,砸向勉强成型的义军阵型。
一枚石弹直接命中方阵中央,一名士卒瞬间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周围士兵被飞溅的骨片和碎石击伤,惨叫声此起彼伏。
“稳住!不许退!”王虎挥刀砍倒一个逃跑的新兵,嘶哑着勉力维持阵型。
还没等义军从砲击中恢复,第一重浪已经轰然而至。
卢万家奴将三千金军分成三支千人队,第一支如铁流般冲向河滩。
这些重骑兵人马俱甲,只有眼睛部位露出一条细缝。他们冲锋时甚至不需要挥刀,仅凭战马的冲击力就足以撞飞前排的义军士兵。
“顶住!”王虎的长矛精准刺中一名骑兵的面门,铁矛贯穿头盔的瞬间,鲜血从缝隙中激射而出。
但还未及抽回长矛,另一名骑兵的战锤已经呼啸而至。
锁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王虎跪倒在地,看到自己的副手被马蹄踏中胸口,铠甲凹陷,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
金军骑兵如镰刀般掠过义军阵型,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仅仅一个冲锋,河滩上就多了上百具尸体和哀嚎的伤兵。
更可怕的是,这些骑兵纪律严明,并不恋战,一击得手后立刻拨转马头撤回本阵。
“快补上缺口!”王虎强忍剧痛想要站起,却发现左臂已经不听使唤。
他眼睁睁看着第二支千人队已经杀到,这次他们专门瞄准了阵型中刚刚被撕开的缺口。
一名金军百夫长手持狼牙棒冲在最前,每一次挥舞都带起一片血雾,义军枪兵被砸中面门,整张脸顿时凹陷下去。
三个千人队如同三重浪,一层一层的浪花狠狠的砸在义军军阵之上,不断冲击着义军的防线。
义军的阵型终于开始崩溃,后排士兵不由自主地向浮桥退去。
河对岸的义军拼命放箭支援,弓弦震颤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大部分箭矢只能在金军厚重的铁甲上留下浅浅的划痕,发出“叮当”脆响后无力地坠落。
偶尔有一两支箭矢侥幸射中骑兵眼部缝隙,中箭的骑兵像麻袋一样从马上栽下,随即被后续的铁骑踏成肉泥,但这样的幸运儿实在太少,杯水车薪。
“撤退!撤退!”不知是哪个胆怯的士卒先喊出了这句话,很快就像瘟疫般蔓延开来,演变成全军的溃逃。
士卒们丢盔弃甲,争相涌向狭窄的浮桥,只为跑得更快一些,离金兵更远一点。
浮桥上顿时乱作一团,推搡、踩踏不断发生,惨叫声此起彼伏。
一名士卒被挤下浮桥,沉重的铠甲立刻将他拖向河底。
在最后的时刻,他透过浑浊的河水,看到桥上同袍们扭曲的惊恐面容,还有不断滴落的鲜血在水中晕染开来。
他的挣扎越来越弱,最终化作一串缓缓上升的气泡。
河对岸的高地上,刘备如雕塑般伫立,面无表情地观察着战局,眼睛微微的抽动。
“孙斌的前军已溃,精锐尽失。”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只有身旁的亲兵能够听见。
片刻沉默后,刘备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传令董平,即刻渡河。”
上游五里处的芦苇荡中,董平接到命令后猛地拔出腰间双枪:“弟兄们,该我们上场了!”
两千红巾军如同蛰伏已久的猛虎,迅速推着早已准备好的木筏下水。
卢万家奴很快接到了游骑的急报:“报!上游发现贼军渡河,约两千人!打着董字旗号!”
“什么?”卢万家奴脸色骤变,“他们哪来这么多兵力?”
他猛的转头望向对岸,那里的弓手火力如此强硬,箭雨遮天蔽日,怎么看都是一支主力大军该有的规模。
怎么上游又出现了一支敌军,义军到底派出了多少兵马?
“难道……刘备故意多举旌旗,实则暗中分兵?”他额头渗出冷汗,感到战局正在脱离掌控。
卢万家奴急调一个千人队驰援上游,铁蹄踏起的烟尘绵延数里。
与此同时,砲车阵地仍在咆哮,石弹不断砸向孙斌残部所在的河滩,每一枚落下都激起血肉与碎骨的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