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新绿悄然蔓
- 我在灵气复苏时代当农民
- 佳佳布鲁斯
- 3180字
- 2025-06-28 09:13:28
阳光爬过院墙藤蔓,在泥地上投下斑驳光点。墙根那堆槐木疙瘩劈好的柴块被李青山码得整整齐齐,散发出干燥暖烘的气息。汗水洇透了背心领口,他直起身,将劈柴的弯刀稳稳靠在柴垛下,扭了扭发酸的腰。
身体疲惫,精神却有种通透的爽利。汗出透了,筋骨反倒松泛了。他拎起小木桶,去给新补种的那畦油麦菜秧点水。
走到新扎的篱笆豁口内侧,目光习惯地落向石墙根底。
一片更繁茂的绿闯进视野!
远非清晨探头探脑的小芽尖儿!仅仅大半日阳光雨露,它已拔高足有两指!原先那两片圆润的嫩叶舒展得近乎巴掌大,翠绿欲滴,脉络清晰。叶心处,两三支新的细芽茎抽出了寸许长,顶着同样饱满圆润的嫩头,生机盎然地向光伸展!
茎秆贴近泥土的根部健康浅绿,往上靠近叶柄基部,竟悄然晕染开一道薄薄的……胭脂红?如同阳光穿透叶脉映出的天然血色脉络,晕在碧玉般的底色下,浑然天成,透着股蓬勃健硕的力道。
它就那么安静地倚着冰冷的石墙根,在缝隙间硬生生拓开一片鲜亮的绿意领地,野蛮又温顺地生长着,全然不顾周遭。
李青山蹲下身,这一次纯是欣赏。指腹极轻地拂过那片胭脂晕染的茎部,触感坚韧温热,涌动着一股野性的生气。没有伤痕萝卜的清寒诡谲,更无崖底怪物的暴戾扭曲。
这就是山野里最本真的生命。风送之籽,落地生根。它不需要谁的关注,只向阳而生。朴素到极致,强悍至无言。
一丝纯粹的笑意爬上他眼角。撩起桶中清凉的井水,扬手洒下。细密的水雾折射着夕照微光,均匀落在嫩叶上。水珠滚动,漾起细碎的虹彩。
浇完水,水桶搁在篱笆角。再看那三亩菜地,小白菜精神抖擞,萝卜缨子挺拔黑绿。昨日补种的小油麦菜也舒展了嫩叶,在光露中缓过气来。心头像被清水涤过,一片明澈澄净。他拍掉巴掌上的湿泥印子,正要转身——
咣当咣当的车轮声混着熟悉粗气的吆喝从村道传来。
是货郎刘三油!
他那辆快散架的旧自行车歪歪扭扭骑到院门口停下。平日里油滑的嬉笑不见了,脸色晦暗,眉心拧成个疙瘩,像被什么事折腾得筋疲力尽。他连探看菜园子的心思都没了,一脚支地,冲着李青山挥挥手,嗓子哑得厉害:“青山!甭瞧啦!今儿你这菜,插翅膀也飞不进我那篓子!”
“刘叔?”李青山走近,“老王头那边……”他估摸着是老王头的早点摊出了岔子。
“快别提老王头了!”刘三油懊丧地一摆手,嘴角撇得像要掉下去,“他家摊子……今早差点捅了天大的窟窿!”
李青山眉头微皱。
“就昨天的事!”刘三油喘了口粗气,左右瞄了眼,压低声音,语气里的后怕浓得化不开,“老王头不是使了你上回给的小白菜拌了包子馅儿吗?好家伙!他那肉白菜包一出笼!抢得人撕破脸了都!老街孙家……做木材生意的那个孙老板,知道吧?他爹!那个瘫在床上快三年的孙老爷子!也不知咋闻到味儿,让护工和司机推着轮椅过来了!”
“然后呢?”李青山心里一沉,不是为了包子,是为那“撕破脸”的场面。
“然后?”刘三油眼珠子瞪得溜圆,声音不由自主拔高,“那孙老爷子!就咬了一口!嚼巴了两下!”他用力一拍自行车座,“我的娘咧!那双老眼瞪得……跟通了电似的!手抖得跟摸着了滚油一样!嗷嗷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就一个劲儿含糊地嚎着——‘像!真像……当年京城大饭店里那个雪菜蹄膀汤底熬透的白菜心儿!鲜得钻骨头缝儿!’”刘三油自己模仿完也是一脸荒谬,“你说这不是催命符吗?!排着长队的人全疯了!肉星儿都没给老王头剩下!摊子差点让人掀了个底儿掉!老王头和他媳妇儿……被挤得贴墙上跟画儿似的!”
他喘着粗气抹了把汗津津的脸:“后来孙家的大儿子开着车带了好几个人来才把场面摁住。硬塞了一沓钱给老王头算是‘压惊’,可他魂儿都吓飞了!你是没见那场面……真能吓死人!老王头今儿一大早就堵着我门,丧着脸说:‘三油兄弟!那菜……真不能再沾了!再来一回,怕不是得把命搭进去!’”
“……”李青山听完,一时无语。一个瘫了三年的老爷子,尝口包子就激动成这样?还扯上京城大饭店?老王头确实惹上无妄之灾了。好好一个早点摊,飞来横祸。
“唉!”刘三油重重叹气,推车要走,“不说了不说了!靠山镇那边昨儿也闹邪乎事儿!我得赶紧去瞅瞅……”
车轱辘刚转两圈,他又猛地刹住!扭过头,一脸极其古怪的表情,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解的疑惑,盯着李青山:“诶,青山……刚才过来……瞧见你家石头墙根底下那簇草……”
李青山心微提:“怎么?”
“也说不上来……”刘三油皱着眉,竭力想捕捉那个模糊的念头,抬手比划着,“……就是吧……那红丝丝的杆子……绿油油的叶……看着……”他琢磨着措辞,显得有些烦躁不安,“……让人心里……莫名其妙地发紧!透点凉丝丝的怪劲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可能是崖口子那鬼东西闹得我没睡好眼晕!走了走了!”他晃了晃脑袋,像是要甩掉那点感觉,蹬着破车咣当咣当没影了。
小院恢复宁静。
李青山立在原地。老王头的无妄之灾,孙老爷子的“京城味觉”,刘三油最后那点“心里发紧”……种种喧嚣余音盘绕片刻,终究化作心底一声无声的叹息。
他踱步回到篱笆豁口,再次蹲下。
石墙根那簇草静静生长。翠叶饱满,胭脂红的茎部在微斜的夕阳下更显健康有力。叶片脉络深处那点极淡的红晕?或许是光影游戏。
指尖再次触碰红晕茎部。
温韧。
鲜活。
除了勃勃生气,并无异常。
他释然地笑了笑。刘三油明显是被崖口那邪物吓破了胆,草木皆兵。自己可不能乱了心境。崖口的怪猪是崖口的,墙根下的绿草,不过是山野里最寻常不过的生命一隅。
夕阳沉得更低,拉长影子。他不再看草,起身拾起檐下的扁担和水绳。活水桶是空的,得去溪边担些水来浇地。
刚把扁担架上肩头。
院墙外通往溪边的方向,飘来孩子清脆的嬉笑。
“这边这边!这丛香茅草叶子厚实!味儿才够劲!”
“错啦错啦!虎子哥说了!得找那种!昨天张奶奶煮汤给张爷爷泡脚的那个草!杆子带点红筋儿的!听说可管用了!”
“嘘——!小声点!别让他听见!”
“听见怕啥?张爷爷昨儿还像滩泥,今天早上下地那叫一个利索!你看清了没?到底啥样?”
“……看清了!就在张家和李家菜地交界的墙根缝底下爬着呢!就那个!叶子阔阔的!杆子上……好像有点发红发紫!”
“那……那咱悄悄薅几片叶子?”
“好!快去!”
接着是一阵极力放轻却又按捺不住兴奋的窸窣脚步声,正朝李家后山石墙根疾速逼近!
李青山心头猛跳!
这帮皮猴!
丢下扁担水绳,他两步冲出院子,朝着那方向低喝:
“干什么呢!”
几个正扒着李家篱笆墙、小爪子探向石墙根底野草的小家伙,像触电般缩回手,惊惶失措地扭头。领头的正是隔壁刘家二毛。
“李……青山哥……”二毛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指着石墙根,“没……没想拔你的宝贝!就……就看看这草长啥样……”
李青山几步到跟前,目光掠过孩子们惊惧的脸,落在自己守护的那簇草上。
好险!
靠外侧一片稍大的叶子已被揪得起了皱褶,叶尖掐了个小豁口,显然是被急不可耐的小手狠狠掐了一把!
一股火气腾地上涌!
“谁教你们乱揪草的?!”他声量不高,那份沉甸甸的怒意却让几个孩子噤若寒蝉,“墙角下的野草招谁惹谁了?什么红不红紫不紫!那就是棵普普通通的草!回家去!再让我看见你们糟蹋东西,告诉你爹娘去!”
孩子们哪见过和气种菜的青山哥这般厉色?互相推搡着,兔子般溜了。
李青山站在篱笆墙外,望着孩子们消失的方向,胸中那点憋闷仍未完全平复。
这草……碍着谁了?
因为刘三油一句“心里发紧”?孩子一句“杆子发红”?就成了稀罕物了?它安安分分生在墙角石缝里,长自个儿的叶,抽自个儿的芽,碍着谁了?
他深呼吸,压下那点无名火。
再蹲下看那草。
几片被惊扰的翠叶兀自轻轻摇晃。皱痕处渗出几滴微小的、清透无色的汁珠。叶尖的破口显得格外新鲜湿润。
他沉默地伸手,指尖极其小心地将那片起皱的叶子轻轻抚平,又把歪斜的小嫩芽扶正。指腹触碰到湿润的叶尖口子,毫无异样。
不过是草木的汁液罢了。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彻底隐没在群峦之后。暮霭四合,山坳里的风声虫鸣渐渐清晰起来。他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灰。灶房的烟囱该冒烟了。
炉灶里跳跃着温暖的光。
锅铲轻快地碰击着铁锅。
油香混着熟悉的烟火气息。
很快将弥漫整个安宁静谧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