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良知

“快看快看,那人就是骨邪。”

“看他那瘦弱的样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啊,真想不明白碧空老仙为什么会收这种人做徒弟。”

“实话说,我已经忍这个小子很久了,要不是看在乘枫的面子上,我早就痛扁这小子了。”

“切,乘枫是何许人也?能当他的师弟,骨邪这小子就偷着乐去吧。门派上下,谁不知道,碧空老仙的首席大弟子乘枫天赋异禀,异于常人啊。”

“碧空老仙的二弟子安之岩也不错啊,只是平日里甚不着调,寻欢作乐,否则,就连乘枫这样的人也比不过吧。”

“嗯,你说的对,这也正是我疑惑的地方。碧空老仙的这两个弟子虽然性格不同,但天赋相当。只是这个叫骨邪的,我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这货到底哪里好了,能让碧空老仙破格收作弟子。”

被人议论的少年名曰骨邪,一身白衣,精练干净。他途经此处,却被同门弟子议论纷纷。他没有停留,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骨邪的住所位于悬真门后山处的一片柳树林中,此地偏僻,除了骨邪,几乎没有人来过。对于长老层的安排,骨邪也懒得去想为什么。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少年的心中也逐渐的产生了一丝丝孤独之感。

是啊,其他弟子都居住在一起,彼此三五成群,交谈甚欢。但骨邪呢?他每天面对的,只有数不胜数的柳树群,以及眼前破旧的茅草屋。

虽说自己居住的茅草屋有些许破旧,但同时也家具齐全。虽说自己的住所位置偏僻,无人来往,但同时也比较清净,方便自己专心修行。

这样想着,骨邪的心中顿时一片豁达。他推开柴门,洗了把脸,准备继续修行。

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威压自骨邪的头顶而落,一时间,骨邪直接被这股莫名的力量压得扑腾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不过就算这样,这股力量依旧没有停止,仿佛要致骨邪于死地。

还未支撑片刻,骨邪心中一痛,顿时感觉这股力量不仅压的是自己的身躯,更是自己的心脏。下一刻,骨邪口中鲜血喷涌而出,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这股力量,猛得倒下。

他昏了过去。

……

再次醒来时,骨邪只感觉四肢无力,浑身骨骼疼的厉害。他向四周看去,却发现自己的位置没有任何变化,他仍旧在自己的茅草屋里。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月光温柔缠绵,一泄而下。骨邪也点上了一支蜡烛。

值得一说的是,这个蜡烛并不是普通的蜡烛。烛身裹着暗金色龟裂纹理,熔蜡凝结成嶙峋岩状,表面沁出细密的琥珀色油珠,仿佛将千年光阴凝成固态。烛芯如银丝缠绕,顶端垂落一截焦黑的烛泪,却从未滴下,像是被时间凝固的叹息。

一经点燃,烛光则呈现为幽蓝色,明明有风却纹丝不动,灼烧时不发出任何声响,连青烟都被禁锢在烛火三寸之内。重要的是,这个蜡烛永远也烧不完。

此蜡名为万年烛,据说是鲛人死后的尸体所制。更有传言说,每支万年烛里,都封存着鲛人的灵魂。对于这些传说流言,骨邪一点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支万年烛是他的师父碧空老仙送给他的拜师礼。

一想到自己的师父,又看了看地上残留的血迹。骨邪也不免惆怅了起来。

“先前的那股力量,究竟出自何人之手?不管是谁,这个人一定是为了除掉我而来。不!也不排除这人只是想给我一个教训。毕竟自打入门以来,自己就深受同门弟子的排挤,原因有两点,一点呢就是我并不是天赋异禀之人,更没有显赫的身世,但师父仍旧破格收我为徒。这自然引起了同门弟子的不满。第二点就是我性格孤僻,不爱和人打交道,时间一长就被旁人视为不懂人情世故的怪胎。如此说来,想要找出这个人,难如登天。因为这范围实在是太广泛了。看来以后,还是得小心点了。”

一番分析之后,骨邪并没有得出有用的结论,又经历了刚才的那番事情,也无心修炼了,便直接躺在床上发起了呆。

幼时被屠全村,双亲为了保护自己双双殒命,被碧空老仙收做弟子后,因性格与资质的原因,被整个悬真门排挤,成为了弟子们茶余饭后的谈论对象。这,就是骨邪出生至今的经历。

自己的资质不行,根本无法与自己的两位师兄媲美,这么多年来骨邪的境界还停留在炼气期。

想到这里,骨邪也不免叹息一声,“到底是天赋重要还是努力重要,连我自己也都不确定了。即使我没有天赋没有资源没有背景,但师父仍旧对我关爱有加,这让我更加疑惑了。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真如师父所说,只是为了一个缘字吗?”

回想这些年,师父对自己的情谊似乎就没有变过,尽管知道自己没有天资,修行方面也差的不尽人意。可师父对自己的关心仍旧丝毫不减。

记得师父曾对他说过,“不要在乎外界的流言蜚语,那只不过是旁人对你的评价而已。人生的路是自己要走的,既然踏上了这条路,就不必渴求旁人的认同。”

……

时间一晃而过,此刻的少年想着彼时的自己,望着地上的少女尸体,痛苦之情溢于言表。

在众人惊恐不解的注视下,少年竟蹲下身子抱头痛哭了起来。

一想到师父,骨邪心里那点最后的良知被一一唤醒,“师父,我做错了吗?明明都是这些人逼我的。如今的我是否已经无颜面对您老人家了呢?”

自打父母亲人朋友都死在了那一次的屠村事件后,骨邪的性格则慢慢变得怪癖了起来。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更没有爱人,仿佛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人。

他也渐渐变得麻木了起来,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成一个行走的机器更为合适。

他的师父碧空老仙发现了骨邪的变化,便一次次的开导他,感悟他。在碧空老仙的影响下,骨邪也明白了很多道理。渐渐的,他的师父便成为了他心里的第一束光,也是最后一束。

如果这世界上还有骨邪想要去在乎的人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他的师父—碧空老仙。

骨邪的良知被他师父无形的唤醒,他痛苦的在地上哀嚎着,这是他人生中第二次哭泣,第一次则是村子被屠的时候。

但骨邪全然没有注意到是,之前被他吓的连连后退的镇民们,居然在这一时间慢慢的向着自己靠拢了过来,而且个个手持利器,面目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