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个院子入门以上的学徒发现不同,皆是投来好奇的目光。
看着纪辰娴熟的锤法和飒爽英姿,心中不由得赞叹。
其中有几位豆蔻年华的青春少女,已经开始打探情况了。
身后,陈延年面红耳赤,铆足了劲。
那个“好”字还没喊出口,马三爹反手一把捂住他的嘴。
“辰哥你精通了?”
马三红了眼。
他要多羡慕有多羡慕。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真就能八天入门,十五天精通?”
看台上张白虎确认自己没看错,差点失了方寸。
卖身进铺的学徒,他都亲手摸过骨。
纪辰虽不是下下,也只是下等,没什么特别。
可就算摸骨出错,也没谁能在十五天披风锤精通!
除非,除非是那万中无一的上等锤法天赋!
但这种人,怎可能出现在南宁县中?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一定是哪里有问题!
绝不能如此!
“三掌柜,锤法进度如此迅速,当日管事定是这纪辰,一定有没……”
“事情已经过去了!”
方洪岂能不知张白虎想干什么腌臜事,立刻出声阻止,迟迟才坐下。
“是啊,铺子离了谁都照转……”
张止舔舔嘴唇,饶有兴趣的看着纪辰,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几天,三掌柜,他还没测根骨……”张白虎硬憋出一句。
“张白虎,你有别的想法?”
方洪冷哼一声,又开口道:
“若是根骨不好,更能证明,他的锤法天赋之强!
这种天赋若是进不了前院,整个铸兵铺都像笑话!
张白虎被怼的哑口无言,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确实如此,这纪辰合该占一个前院名额。
让他上台,我和老二摸骨鉴别一二。”
张止意外的没有袒护张白虎,面露笑容。
靠山都发话,张白虎也不好多说。
实在是纪辰的天赋太过惊艳,已然无法限制。
他看了眼打完锤法,胸膛起伏的纪辰,吃了苍蝇般难受,喝道:
“下一项是根骨,纪辰你到台上来!”
根骨测试?
不是说捉对厮杀?
台下学徒面露诧异神色,短暂寂静后,发出骚动声。
早就知晓内情者,此刻胸有成竹,昂首挺胸。
纪辰快步上前。
“见过二掌柜,三掌柜,见过张教头!”
“好小子,你过来。”
“是!”
方洪上手,在纪辰周身按压,揉动。
他骨骼发出咔咔轻响,竟不由得感觉火热。
“下等根骨,没教头说的下下那么夸张,那你的锤法天赋,恐怕是万中无一的上等!
方师说你锤法天赋惊人,是个锻造的好苗子,果然优秀!”
方洪眼中冒光,越看越顺眼。
“老二你可别骗我,我亲自来。”
张止打趣道,起身。
他也在纪辰身上摸索,竟靠近细细嗅了一下。
没闻到想闻的味道,张止有些惊讶,又凑近些。
纪辰感觉膈应,觉得不对劲,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忍着。
是在闻,红丸的味道吗……
那秘药,和三掌柜张止有关?
“确实是下等根骨,有些可惜……你可愿入我麾下?”
张止直勾勾看着纪辰道。
“哎,纪辰你自己选,愿意随我习武,还是跟三掌柜?”
方洪抛出橄榄枝:
“当然,我也不强求。”
“老二,你的外务院和火房早已人才济济,分心乏术。
此等后起之秀合该由我全力培养之,依我看,就跟我吧!”
张止又舔舔嘴唇,争抢道。
“让他自己选!”
“好,纪辰你说!”
“多谢二位掌柜赏识,纪辰愚笨,一直在火房做活,受方师照拂,就跟着二掌柜习武吧!”
纪辰拱手一拜,果断做出决定。
跟着三掌柜,难免和张白虎多有接触,到时候还能安稳发育?
不如选个更重视自己,适合自己的。
而且那二掌柜方洪和方师明显私下有联系,自己在火房,职业熟练度还能继续增长。
“非也,打锤能有什么前途?跟着我修习,那滔天机缘少不了你的份。”
张止不满意这回答,驳回去,有意拉拢。
“不改了,就选二掌柜,不然显得我墙头草!”
纪辰没有丝毫犹豫。
发育不了,什么都是空谈。
没发育起来的天才,不算天才!
纪辰下定决心,断然回绝。
“好!你小子!”
方洪颇为满意,当众宣布道:
“我亲收纪辰,五人之一,另赏两月月钱!!”
“多谢二掌柜!”
纪辰心中不动声色,闻言佯装大喜,连忙行礼。
台下学徒无不露出羡慕神色。
后院别有二心者,知晓纪辰已是飞上枝,只后悔没像马三一样跟着纪辰。
但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陈延年面若桃花,发自内心为纪辰高兴。
倒不是为了皓月楼的大戏,而是见到自家小子这般迅猛的起势,他不由得自豪。
四周满是恭喜与恭维的好话,陈延年活一辈子,还没受过这种遭遇。
“老陈,你家小子出息了!”
“老陈,可别忘了请客吃酒啊!”
“真希望我儿,能和你家纪辰一样……”
马三爹开口,无比羡慕,又认真问:
“纪辰之姿,与那府城中的天骄相比,也差不了多少吧?”
“哎,你儿也很棒啊,十五天入门,已经超过很多人了!”
台上的张白虎不管台下的人情冷暖,鼻子里哼出声:
“剩余的,一一来测根骨!”
那些学徒很快列队上台,在二掌柜和三掌柜手中一一过了一遍。
“中等!”
“下等!”
“中下!”
“下下!”
……
轮到马三,他深吸口气上前,上前一步。
“中上!”
张白虎把牙都要碎了。
马三是老铁匠的儿子,直接就是学徒,他从未摸过骨。
竟是中上?!
马三一下晕了,没曾想自己的根骨还算不错?
“好好好,我儿也有纪辰之姿!”
马三爹一下红了眼眶。
却不是委屈,而是激动。
张白虎感到窒息,看了张止一眼,道:
“学徒测完,最终加入前院的人选,还请两位掌柜定夺!”
“中上根骨……我没有入眼的了,老二你呢?”张止看都不看。
方洪无意显摆,只淡淡道:
“收一个够了,是该学你,全心全意。”
张止眯眼笑,也不反驳,只拉着方洪耳边言语:
“也该走了,你忘了,大掌柜还在等我们……”
方洪知道张止是有意如此,好让张白虎操作定夺。
先前他找大掌柜蔚乐反应过几次,大掌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就不好强行阻止。
自己收下纪辰,张止没有没有纠缠,已算让步,他索性点点头:
“纪辰,明日来前院,自有人接你!”
“是!”
纪辰俯首,心中记下,也离开看台,回到队列中。
“张白虎,你挑四个吧。”
说完张止跟上方洪的脚步。
众人整队,等待最终名单的放出。
除开明确进入的纪辰,其他人都心怀期待,静静等待。
两位掌柜远去,张白虎总算是有了胆。
他慢悠悠走到看台中央,倚靠在主位上,清了清嗓子:
“经过考核和检验,本次加入前院的五人为……”
“第一个,纪辰!”
人群轻微骚动。
这个结局大家都能预料,毕竟掌柜亲收,无人能改变。
“第二个,刘达!”
“第三个,张小猫!”
“第四个,张雯。”
“第五个,柳青月。”
而当五个名字全部念出之后,在场之人无不是错愕与惊讶。
因为除了纪辰和刘达是凭借真实本事选入,其他三人,水平很是一般。
传闻张教头收钱办事,前院位置早有内定。
但赤裸裸的真相摆在眼前,最后一丝幻想泡沫般湮灭,不少人还是难以接受。
“这几个锤法也只入门,那张小猫根骨更是不如我,只是中下……”
“本以为倪大海是骗我,却不曾想,这才是现实吗?”
马三面若死灰,心中无比苦涩。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又是不错的根骨。
本以为能给老爹争口气,也给纪辰哥博些面子。
却不曾想是这样!
他压不住心中的愤懑,一步踏出。
纪辰发现,心道不妙,上前就拉。
但马三铁了心,抬手甩开,已走到台前:
“张教头,人选是不是早有内定?”
马三爹一怔,见状立刻吼道:
“大胆,岂容你如此猖狂?!”
“马三你个不孝子,给我回来!”
台上依靠着的张白虎骤然坐直,本就不爽的他面色更加阴沉,一双冷眸好似择人而噬: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你也配吗马三?”
现场顿时鸦雀无声,静的能听到呼吸起伏。
马三被盯得浑身一凉,身体剧烈颤抖,回头看了眼父亲,还是咬着牙硬道:
“马三不配,也不敢……但先前说入门就有机会,择优挑选前五。
为何考捉对却不教杀法,考摸骨又不按资质排名?”
“考核内容由大掌柜决定,人选是二掌柜三掌柜商议过的,尔等若有异议,可自愿放弃,退出考核。”
张白虎冷冷开口,并不想过多解释。
“不公平!不该是这样!若是强过我就算了!
但这张小猫,这张霏皆不如我,让我如何服从安排,又怎么让我甘心退出!”
“我不服!让他俩和我打一场,锤子底下见真章!”
被点到名的一男一女顿时慌神,朝张白虎投来求救的目光。
张白虎的脸黑得就像锅底。
纪辰强占一个名额已经够让他头疼,还不知道怎么和那边解释。
现在又蹦出来一个马三,真就当他前院教头是软柿子不成,谁人都可拿捏?
他只咳嗽了一声,立刻有个前院小牛犊走出,眼神犀利。
纪辰一看,是和自己同一批进来那人。
没记错的话,应该叫牛平。
先前分院时,两人肉身差距极大。
如今纪辰在不断追赶,对方的领先就没有那么夸张了。
“反了天了!一个后院学徒居然敢质疑教头,你要逆天?
你爹也是铺子里的老人,没有教育过你吗?”
牛平平日里端茶倒水无有不做,乃是前院习武学徒里,张白虎用起来最顺手的一个。
此刻得到暗示,他指名道姓的骂,连马三爹也不放过,更是直接开口:
“你想要公平,你想要打是吧?”
“来和我打,我和你同一批入铺子,不算欺你,打赢了我,前院名额就是你的!”
牛平的反应让张白虎颇为满意,他重新靠在主座上,一言不发,算是默许。
“我儿,你快回来!是我没有教好儿子,是我这个当爹的没用,请放过马三吧!牛大人!”
马三爹痛哭流涕道,当即就要冲到人前。
那牛平有了教头的默许更是嚣张,又指着马三爹的鼻尖,冷笑道:
“考核期间,不是学徒不得入场,铁匠的活计还想不想要了?”
马三爹身躯一滞,哑然。
他红眼看着马三,希望他能认清现实,赶紧放弃。
他忽然眉头狂跳,似乎预料到不好的结局。
“来就来,牛平,与我一战!”
马三本就上头,又见自己亲爹被这般当众羞辱,心中怒火激荡。
不顾两人巨大的实力差距,马三狠狠咬牙:
“我今天就是舍了命,也要让你这前院武徒闭嘴!”
马三还没动手,变故突生,快的令人发指。
只听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响起,他的右臂朝外弯折,尖锐的骨头刺穿皮肉。
“啊啊——”
一个照面,就断了一只手臂,巨大的实力差距宛若鸿沟。
马三松了锤,瘫倒在地,忍不住发出痛苦哀嚎。
他想强行掰正那只手,可另一支手臂也是在震击下脱力,软软垂下,根本无法做到。
“不!我儿!你偷袭!”
此等变故,台下的马三爹撕心裂肺的吼出声。
不知哪里冒出来两个前院小牛犊,竟是死死把他按住,无法动弹。
张白虎没有叫停,因为纪辰产生的满腹郁闷消散大半,忍不住哼哼。
他看向纪辰,嘴角带着玩味的笑。
牛平自然明白教头的意思,这是要杀鸡儆猴,特别是告诉那风头正甚的纪辰,不要嚣张!
于是,牛平转了转手腕,不依不饶的问道:
“马三,你可知错,可还说不公平?
只要你说公平,低头认个错,我就收手。”
“不,不……”
“我何错之有?我错就错在信了你们的邪,还以为是公平对决!”
“后院都像你这般放肆不成!”
牛平脚下生风,踏步上前,准备再废马三一臂,让他永无习武可能。
但就在牛平捡起马三的锤,举起锤头,瞄准另一只手臂时。
轰——
一声巨响,牛平被道黑影撞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