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淳安还乱不起来

淳安大户将市面上的粮票回收，短时间内确实不会有挤兑风波。

可要是没有炒粮热，淳安的粮价就上不去。

没有天价粮，又该如何吸引外地粮商运粮来淳安？

淳安能吞下的粮食在三万石左右，流通一万石粮票合情合理。

从杨金水的角度来看，倘若不回收粮票，粮票被王正等人买到，淳安没有足够的粮食支付。

粮行一旦被挤兑，粮商们都要倒闭。

这些淳安县的大户才是杨金水的基本盘，而不是沈秀。

当沈秀收到消息时已经是在当日下午。

他敏锐的意识到杨金水似乎打算弃车保帅。

沈秀笑道：“还真是阉党一贯的作风。”

过河拆桥的沈秀见过，可这还没过河就自己把桥给拆了的沈秀还是头一次见。

好在还有好消息，那就是各地的粮食大多进入了浙江地界。

也就是说王正最多也就只能拖延三四天左右。

他需要保证这三四天之内浙江的粮价不会下跌。

否则当粮价跌破粮商们的预期，哪怕亏本，这些粮食也会原路返回。

仅昨日一日，粮食便涨到了一百二十文。

接下来的两天，若是杨金水动作够快，将大部分粮票回收，那么粮价只会越涨越高。

待到其他外地粮商进场之后，双方合作之下，大家其乐融融。

可要是王正手中的粮票超过四千石，那么淳安粮商的信誉必然破产。

到那时，整个浙江的市场都会属于王正一人。

自昨晚开始，沈秀身边便多了几名太监监视，现在的他如同被软禁了一般。

仰躺在田有禄的小院中，沈秀闭目养神。

今天他身边的太监倒是多了，可扇风的人却不见了。

杨金水是铁了心不让沈秀参与接下来的粮票争夺。

直到太阳落山为止，淳安市面上仅仅消失了两千石粮票。

而两大势力的争夺也让粮票的价格上涨的厉害。

每斗一百三十三文！

这是一个极其疯狂的数字。

“闹吧，闹吧，把水搅浑了好呀。”沈秀依旧云淡风轻。

本来沈秀还在愁怎么扯杨金水的虎皮，没想到杨金水竟然亲自下场同王正搏杀。

粮票的价格居高不下。

翌日午时就被炒到了一百三十八文每斗。

触目惊心！

但是哪怕到这个时候，杨金水和王正也仅仅只分得了一千石粮食。

可整个浙江的粮价却突破了天际。

整个淳安，无论男女老少，都吵着嚷着要去粮行排队买粮票。

可悲的是，他们买的只是粮票，没有粮食。

可笑的是，整个淳安县的粮行没人只售卖了两百石粮票。

沈秀成功激起了他们内心的贪欲。

“混账！粮票呢，这么多钱难道连四千石粮票都买不到吗？”王正冲着堂下的掌柜们大动肝火。

这些掌柜也是纳闷，在黑市上他们已经将价格提升到一百四十文每斗，可依旧没有粮票。

就好像整个淳安的粮票都人间蒸发了似的。

“去找粮票，去找！我还不信整个淳安县一张粮票都没了！”

众掌柜鸟作鱼散。

在杨金水那边也上演着同样的情形，只不过是他认为粮票都被王正抢去了，正在对着一种粮行老板大发雷霆。

沈秀依旧躺在田有禄的小院中，似在喃喃自语道：“安徽和江西的粮食今天应该要到了吧。”

王正阻止各地粮商进入淳安的方式其实很简单，就是将各处的运河想方设法造成拥堵。

这是缓兵之计。

狼行千里吃肉，淳安粮价一天一个大变样。

时间就是金钱，这些粮商不会放任王正一人独享这顿珍馐。

暗处，一个身着黑袍的男子走了出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是王安在！

他冲着沈秀拱手道：“今晚子时左右，上饶的粮食会进入码头，我已经和他们谈妥了。”

早在数日以前，沈秀便发觉整个淳安县的粮票数量不对劲。

而且淳安的粮价涨得太快，完全不受他的控制。

各大粮行初始涨价还能自主，可后续涨价完全被黑市左右。

沈秀顿时产生了兴趣。

在他的调查之下，王安在逐渐浮出水面。

初见王安在时，沈秀也被他吓了一跳。

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书生在短短的数天时间内，身上背了十几万两银子的贷款。

而他的手中竟然有着超过七千石的粮票。

粮票的价格也在他的主导之下越涨越高。

沈秀明白，徽商等票号自然希望粮票的价格越来越高才好。

只有粮票价格高了，才有越来越多的人来借款。

难道他们不担心借出去的钱别人还不上？

这就是沈秀的高明之处，他虽然不知道王正何时来的淳安，但他清楚的知道南京的粮食最快什么时候到。

他、王安在、徽商三方联手，做空了当日的粮价，无数富户在那一天破产。

而沈秀又一把火将王正的大仓烧了，他们又趁机抄底。

一来一回，富户们的房子和地落到了徽商手中。

粮票则是在沈秀和王安在手中。

沈秀也不知道王安在为何要帮自己，可这不妨碍他用王安在。

王安在虽然是一介书生，可身手却极为矫健，飞檐走壁这些不在话下。

在沈秀被软禁后，也是王安在潜入田有禄家中给沈秀做参谋。

随后又星夜前往赣商所在，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赣商合作。

沈秀能如此气定神闲也是王安在给他的底气。

“希文兄，这几日有劳了。”沈秀抱拳。

王安在，字希文，和范仲淹取同一个字，意在“以文化人，以德安邦”。

见沈秀客气，王安在笑道：“你沈大公子可真是悠闲，我在外面替你跑生跑死，你可倒好，还跟我客气上了。”

沈秀打趣道：“沈某也就跟你客气一下，反正你要工钱沈某可付不起。”

“哈哈哈，要不是看在你沈秀现在是打肿脸充胖子。”王安在笑骂道，“我非得让你狠狠出血不可。”

沈秀直起身子：“那个田有禄表现得怎么样，可堪大用？”

见沈秀聊及正事，王安在认真回道：“目前来看，你是捡到宝了，只是不知你该怎么把他收归麾下？”

沈秀摇着扇子：“山人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