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鸟降临努凯里亚那天,德西亚的红沙第一次品尝到了奴隶以外的剥削者的血。
平民对奴隶的恐惧、高阶骑手因事态逐渐失控产生的愤怒、奴隶对自由的无限渴望、亡灵对敌人刻骨铭心的仇恨……
如果落在努凯里亚的原体不是会吸收别人负面情绪的12号,那一瞬爆发的强烈感情足以打破现实与亚空间的屏障。
随着亡灵不断释放地下深牢里的囚徒,高阶骑手也派出了自己的亲卫军。
和装备银藤且数量庞大的亲卫军相比,奴隶没有任何优势,他们本该瞬间被击溃,为这场血腥的叛乱画上句号。
但那个该死的奴隶崽子居然是灵能者!
他独自一人站在深坑中,随手就召唤出成千上万的亡灵。
天知道德西亚建城以来一共举行了多少场角斗士比赛,天知道那个深坑里死掉了多少奴隶。
为了抹除最大的威胁,高阶骑手放出了不分敌我的巨兽、满嘴污言秽语的羊首怪人、植入屠夫之钉的野兽人……
还有一个戴着金属项圈的女巫。
这个世界,只有灵能者才能对抗灵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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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瑟尔看到蛮荒巨兽在男孩脚下臣服,转而攻击那些似人非人的怪物,大海虫从地下钻出,将疯狂的野兽人一口吞下。
但它们都不是女巫的对手。
无数奴隶前仆后继都无法弄伤巨兽的身体,女巫只要一个念头。
红沙化为冻土,野兽人原地爆炸,羊首怪人变成一团无形的血肉,都是一瞬间的事。
这也是女巫总被留到最后出场的原因。
观众想看奴隶一刀刀砍死对手,而不是被邪恶力量秒杀。
挡在中间的路障被清除后,两个灵能者对上了眼。
女巫忽然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似乎不想对一个孩子施加可怕的暴力,但金属项圈发出阵阵刺耳的蜂鸣,强迫她向对方出手。
猩红的血泪夺眶而出。
与之一起流下的还有她掌心的鲜血。
即使女巫伤害自己的身体,也无法阻止紫色火焰在空中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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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借机教育马格努斯。
灵能者,与其说是亚空间力量的操控者,不如说是被亚空间力量操控的傀儡。
更糟糕的是,灵能者每一次使用灵能,都会向亚空间生物暴露自己的位置。
饥肠辘辘的猎食者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灵魂的火花,一旦找到机会,它们就会攻击灵能者,吞噬灵能者,甚至附身灵能者。
凡人的灵魂过于弱小,可能还未融入灵魂之海就彻底消散,而灵能者的身体正适合恶魔寄宿,它们不介意拿凡人的灵魂打牙祭,所以越强大的灵能者失控后越危险。
对人类来说,弱小和无知不是生存的障碍,傲慢才是。试图控制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就是最大的傲慢。
马格努斯解释,他的千子术业有专攻,不像那个女巫杂而不精。
帝皇冷笑:“她的力量完全不受自己的意志控制,你连这点都看不出来吗?”
想到自家千子把亚空间恶魔当守护灵的马格努斯乖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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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不属于现实的紫色火焰凭空射向年幼的男孩时,女巫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但男孩并未发出凄厉的惨叫。
女巫睁开眼,看到自己发出的紫色火焰被华丽的金色盾牌挡下。
男孩双手持盾,顶着紫色火焰一路向前,女巫露出了解脱的微笑。
就在所有人以为男孩会用盾牌将脱力的女巫击倒在地活活锤死时,男孩松开了手。
金色的盾牌化为细碎的光点,却将某个紫色的灵体震出了女巫的身体。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男孩的右手凝聚出一支金色的标枪,将试图逃跑的紫色灵体钉在地上。
紫色灵体变幻出各种引人遐想的姿态,想让小小的战士放过自己一马。
可惜她在对方眼里只是一条寄生虫。
“谁让你出来害人的?卡戎,阿努比斯,赫尔……怎么没人回我,难道冥界的神都死光了?”
男孩发出一堆让人听了摸不着头脑的感叹后,拿起标枪往地上重重一插。
紫色灵体被震成了碎片。
“告诉你的主人,”男孩眼中发出两道金光,“凡人的世界在我的庇护之下,谁再越界我就杀了谁。”
尚不知道其他神明都被帝国真理打成牛鬼蛇神的男孩伸手握住女巫的手。
“现在不用怕——”
男孩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胸口被银色的机械触手贯穿。
“只要流血,就会死!”
高阶骑手的亲卫军偷袭得手,没有离开,反而控制银藤进一步破坏对方的身体。
“这个世界没有神,只有我的主人才配称为神。”
沉迷于杀戮,并认为自己即将得到主人赏识的亲卫军没有发现银藤的攻击带出了一地黑色碎片,还把眼前的血雾当成扬起的红沙。
“你该死——你们全都该死!”
刚得到救赎又马上失去的女巫于绝望中向热爱杀戮的颅骨之主祈求力量。
对方也回应了她。
接下来便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但要说女巫完全失去理智只为恐虐制造一场盛大的献祭也不准确。
她优先攻击的是植入了银藤的亲卫军,然后是观众席上看热闹的人,她似乎下意识地避开了其他奴隶和亡灵。
等等。
亡灵还在的话,是不是说明召唤亡灵的人还活着?
豪瑟尔一边找人一边想,跑去地下搞事的亡灵都回来了,安格隆那么强的角斗士也该带领他的兄弟姐妹一路杀上来了吧。
就在女巫即将丧失最后一丝人类意识的时候,一个光着膀子,皮肤惨白,有着红色纹身的光头壮汉提着满脸不高兴的男孩走进了深坑。
“放开他!”
大半身体已经恶魔化的女巫咆哮着向那个男人冲去。
尽管男人已经变了个样子,豪瑟尔还是认出他就是安格隆,因为他在一众角斗士中十分突出,体型也比上次见面时暴涨了一圈。
能与现在的他媲美的只有其他原体了。
豪瑟尔不知道男孩怎么避开致命攻击跑到安格隆身边的,但安格隆将其他奴隶视为亲人,他此刻的愤怒应该是针对别人的吧。
“呆在这。”
男人放下身高还不到自己大腿的男孩,从背上取下两把熊熊燃烧的刀刃,仔细一看,刀柄末端还有铁链缠绕在男人的手臂上。
当双刃从男人手中掷出,铁链从手臂上一圈圈解开,豪瑟尔才看清,铁链并没有被男人抓握在手里,而是深深地嵌入他的手臂。
那双刀刃不是角斗场里的武器,而是从男人身体里长出来的。
刀刃上的火焰就是男人具现化的愤怒。
可以随意伸展的铁链控制着双刃,将他知晓的战斗技艺悉数展现——连恶魔之泪无法腐蚀的高墙都被刀刃切入,两道弧形的攻击构成一个完整的圆,观众席上的人还未察觉到脚下建筑传来的轻微震颤,男人又将飞回来的双刃狠狠插到地上。
伴随着地面升起的炽热火柱,曾经困住奴隶的高墙彻底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