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国事,家事

在刚见到刘辩第一眼,这位国舅爷便当场一副哭天喊地模样,

“辩儿,大兄当真不是我所谋害,我从未作此想过。”

这何苗与何太后,何进乃异母所生,自幼便与何进不和,

当初何太后也怕大兄日后独领朝纲,权利过大,

特地在讨黄巾之时向灵帝吹了耳边风,为何苗选了支精兵强将,

拿黄巾人头攒了军功,当上了车骑将军。

其实何苗本来有着三千士卒,在这雒阳城中可是炙手可热的人物,

奈何其为南阳屠户出身,比起兄长何进更为不堪,

成日只图吃喝玩乐,底下将士也有样学样。

导致其部队成了整个雒阳纪律最为涣散的部队,

以致于被吴匡麾下一千五百人一击即散,如今拢共手下士卒只剩下不到千人。

“车骑将军,在外须有礼数,切莫胡言。”

看着当着众人面,如此不分尊卑的何苗,刘辩不由得出言点了。

“对,对是我糊涂,陛下但我真未曾谋害大将军。”

何苗察言观色的本事到是炉火纯青,

眼见平日与自己最为亲近的外甥现下如此陌生,

以为是刘辩要在众将士面前立威,完全摸不着头绪的何苗当即下跪,

“车骑将军,朕知你曾收受十常侍之贿赂,

但至于说你欲谋害大将军,朕却是不信,兄弟阖闾你倒没这个胆子。”

“对,我道张让等人是真心悔过,毕竟当初有恩于……”

话未说完,却被刘辩以凌厉眼神制止,这等宫廷内事岂可外传?

刘辩对政治情商低的可怕的何苗无可奈何,这何苗虽愚钝,

但起码当下还有大用,便让何苗跟随自己去远处说话。

待到四下无人的殿内,刘辩也不再揣着架子,

“二舅,如今雒阳混乱,大舅一死,恐怕那群世家不日必对何家进行清算。”

“那辩儿我们该如何是好!”

看到刘辩恢复平常语气,还未等何苗欣喜又被刘辩所言吓到,

“你手下应还有千余人,统帅得当也自保无虞,

但接下来我所说的一言一句你当谨记于心。”

何苗点头如捣蒜。

“董卓即将入京,外兵入京乃是大患,

你如今应也看清带兵围剿你那帮人是何德性。”

听到这里何苗咬牙切齿的点头。

“如今唯有陪都长安,有长安令盖勋有一万人马在那驻守,

且有老臣皇甫嵩领两万人驻扎在旁随时策应,

此二人皆忠良之臣,可保朕与何家无虞。”

何苗虽平日最不待见这帮清流名士,

但却不得不承认此二人却是是忠君忠国之人。

看见刘辩如此见识与往日大为不同,不由得在内心暗道,

“这些话必然是卢植教于陛下,故意说与我听。”

而刘辩不顾此时何苗内心如何想法又径自在殿内找到纸墨,边写边言道,

“母后那边,还须你替我言之,若母后执意不肯,

过会我予你一封书信,你且交给母后,

母后看了之后若还是不愿,必要你可事权从急。”

何苗听后内心大惊,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自己怎么能做?

但抬头间却发现刘辩用着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有些悚然,只好应下。

“如何笼络军心,不需要朕再教你了吧,

无非拿出你府库那些银粮,厚赏士卒,

这些俗物不再了,日后还能收回,但你车骑将军的命却只有一条。”

刘辩淡淡再次告诫何苗,

听到刘辩如此说话,何苗神色有些窘迫,

讪讪一笑,正欲告退之际又被刘辩拦下,

“且慢,朕还有事,欲托付于你遣人顺道办了,

一是遣人去为我寻张让养子张奉,保其性命即可,

二是去骑都尉鲍信麾下,帮我询问是否有一叫于禁的将帅,

若在营中,让其直接来寻我御前效命。”

张奉,于禁?何苗在心中默念两遍,

张奉自己倒还听说过,是张让养子,但这于禁倒是真毫无印象……

何苗便欲再次告退,但临行前又想起一事,欲言又止。

刘辩本正在深思此时是否还有遗漏之处,

看到何苗的模样,便开口询问,

“还有何事?”

何苗顿了顿,

“陛下既将太后安顿好了,那唐妃那边是否也要臣去安排?”

唐妃?经过何苗如此一提,刘辩终于意识到,

自己居然下意识忽略了如今倒还未有机会册封为皇后妃子唐姬,

想起这位长相端庄,但私下无人时却娇俏可爱,爱与自己撒娇的女子,

刘辩其实还是难免有些尴尬,但深想之后,其实也无甚所谓,

既然魂穿过来,自然人伦上也要担些责任,倒也不能算自己占了自己的便宜。

心念至此,刘辩开口答道,

“唐妃那边我自会前去安排,阿舅且去安排朕嘱托之事。”

何苗听后急忙行礼退下,匆匆离开。

看着何苗走后,刘辩缓缓踱步至殿前,看着正戍卫在朱雀殿的何炯五百士卒,

心下不禁有些慨叹,

也不枉谋划到现在,终于在乱世中有了第一批班底,

要是说哪朝哪代的皇帝只有五百人马,

说出去难免让人失笑,但这却自己意义不同,

说些实际的,在这主少臣欺之际,能有这五百精锐,

之前有些不可为之事如今恐怕都好易于,大丈夫乱世之际手上岂能无兵?

……

在看到在如今在整顿何苗残兵的卢植后,刘辩赶忙上前,

“卢师,太后那里,我还有些忧虑,卢师可否再替我前往周旋一二。”

卢植颔首答曰,

“固所愿也,而陛下当以安危为重,切不可再行存险之事。”

语罢后,便随同何苗一道,亦匆匆赶往何后所在宫殿,

现下已经完全放心刘辩独立行事。

刘辩当即也不再拖沓,开始让何炯摆驾,

前往唐姬所在宫宇,见一见这位唐爱妃,

这倒不是刘辩急色,而是作为后世人的刘辩,

倒是对这宫中如今无依无靠的女子生了些怜惜,

且当下亦安排出行也尚需些时间。

……

“何炯,大舅府上现下可还安好?”

刘辩言语间不称大将军,仍称大舅,意指双方关系之亲近,

但何炯却没听出刘辩深意大大咧咧道,

“这末将不知,得知大将军被害,

就带人杀了进来,倒只想着了替大将军报仇了。”

……

刘辩一时失语,

只好挑明说道,大将军府内财物,粮草,马匹兵器都尚俱全,

你要派人先行整理出来,按四百人的出行的分量准备好,

对了另让人在宫内每口枯井中找找,若有玺玉之类物品,即刻送来与我。”

何炯是个实诚人,但能在何进手下当上家将首领,

自然知道什么话可以问什么话只听吩咐就可。

便让手下一机灵士卒,前去安排。

而唐姬所居宫殿,离朱雀殿不远,很快就行到此处,

如今刚过晌午时分,但这华丽宫殿却不复平日平静,

刚到殿前,就见几名宫女在殿前拉拉扯扯,在争抢怀中财物。

突然间见到数百人的部队,气势汹汹往自己所在方向赶来,

顿时人人脸色煞白,刚欲逃跑,却被刘辩手下士卒按住,

刘辩一见如此,暗道莫非唐姬出了什么意外?

急忙喝道,

“唐妃如今在何处?是否出了意外?”

那群宫女中,其中一人认识常来殿内的刘辩,

强忍着心头恐惧,颤颤巍巍的磕头说道,

“陛下,皇后如今尚在殿内无恙,

奴婢等人只是想替宫中守好财物怕被奸人掳掠了去……”

刘辩此时心急顾不上揭穿这宫女谎言,

留下一句交与暴室丞处理后,便急忙大步前驱,直奔殿内,

想知道唐姬真如宫女所说一般无恙,

但入殿内,到了寝宫之处,却看到让了刘辩为止愕然的一幕,

一位身穿华服的女子,正对着汉室祖宗牌位祈祷,愿其保佑自己无恙。

而专心祷告的女子,听闻急促的脚步声,亦转过头去,

刘辩此时只看到一张已经哭的梨花带雨的脸庞,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

而唐姬眼见来者正是让自己担心不已的陛下,

当即就不顾礼数,起身便扑向刘辩怀中,紧紧抱着刘辩低声泣泪,

“所幸陛下圣体无恙,臣妾听宫中碎语,

还以为陛下要被贼人加害,再也见不到陛下了。”

感受到怀中唐姬香软的身子,刘辩没有一点旖旎之意,

内心微动,心下最后一丝芥蒂也烟消云散,

当即伸手拂去唐姬脸上泪痕到道,

“别怕,如今我不是回了吗,爱妃莫在哭了,

哭花了妆造,到时候又要找我来抱怨”

“那些个宫女下手也不分个轻重,每次上妆,都弄得臣妾脸上好疼。”

刘辩一边说着还模仿着唐姬的语气,

惹得怀中本来伤感的唐姬噗嗤一笑,娇嗔喊道,

“陛下……”

看着怀中佳人展颜一笑,清甜秀丽的外貌下,

不禁让刘辩脑海中突然浮现之前读过的一句,

何彼襛矣,唐棣之华,可以形容当下佳人,

但眼下事权从急,不是打情骂俏之际,

眼见已安抚好了唐姬,便也不能再陷于美人乡之中,

之前故意放走董雯,不就是为了让其给董卓通风报信,让其仍能得知雒阳如今状况,

世家既能借董卓这把刀来威胁天家,而殊不知我亦能借董卓之手,

来将司隶一带世家清扫一番,省的日后还需自己来当恶人。

但如此一来,董卓肯定会星夜赶往雒阳,留给自己的筹划也时间不宽裕了,

便对着唐姬正色道,

“爱妃,你且挑几个心腹侍女,轻装收拾一番,

带我寻人送你去长安,如今京中局势复杂,其中缘由,暂不便同你解释。”

唐姬素识大体,一听皇上所言,不会反驳,只是满眼依依不舍的说到,

“那陛下也去长安吗,太后那边陛下是否安排妥当?”

“待局势成熟,我自会前往长安,只是暂有要事处理。”

刘辩耐心解释道,

唐姬眼见当下要与心爱之人要分开不知道多久,

不禁有些伤感,撅着小嘴就要去找人收拾出行所用。

刘辩见状,便拉住唐姬,往唐姬樱桃小嘴上亲了一口,刘辩顿感一整兰香袭来,

唐姬被刘辩突然亲了后,不由得满脸羞红,

心虚看了看四下无人,这才又开心的去安排刘辩所说,

全然没有在外人面前那副端庄模样。

少年天家夫妻如此恩爱,看着此时开朗的唐姬背影,

刘辩内心之前压抑舒缓很多,不由得会心一笑,随后喃喃自语道,

“如今安排已然妥当,只待局势发展而已……”

……

而此时太后殿内一体态饱满丰腴,眉宇间满是风情的女子,

在其挥退袁绍,袁术等人,让其互送陈留王(刘协)回宫后,独留下来何苗与卢植二人。

“辫儿,我的辫儿,为何不来见本宫?”

女子此时声音有些急躁,像是什么心爱之物,失去自己的控制一般。

何苗一看太后如今神情,又看着旁边老神在在的卢植,

显然打算让自己先行开口,不由得内心菲薄道,

“这卢子干,成日里装着一副敢为天下言的耿直模样,

事到如今反而让我开口,真不当人子。”

但想到刘辩此前那副威严模样,还是硬着头皮谄媚开口,

“太后莫急,陛下如今正在照拂群臣情绪,正是为太后解忧不是?”

“辫儿何曾会如此行事,何苗你休要欺瞒本宫,

你说是不是皇帝出了意外?”

何太后言语间居然已经声嘶力竭,

先后失去长兄与最为信任宦臣十常侍,已经让她此时谁都不敢轻信。

而旁卢植此时终于开口道,

“车骑将军所言属实,太后毋要惊慌,传出去有失天家威仪。”

卢植保持臣子之仪,垂目不看何皇后一眼,在旁为何苗作证。

看到这位以清正闻名的卢植开口,何太后此时才情绪稍定,

何苗也旁乘机开口,“陛下也是想替您分忧,

这不还让臣拿了封书信给太后,解释缘由,唯恐太后误解。

“既有书信那还不快呈上来给本宫,”

何苗抓紧将信封呈上,

何太后拿到信时,辨认后发现确为刘辩字迹,才更加安心。

而何后初读刘辩所写信时并无异样,

而越到看到最后,素重威仪的太后,居然当着何苗卢植二人面啜泣起来,

刘辩此信前文无非是简单提了如今处境如何,

满朝大臣皆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顺便提了一嘴当年光武年间赤眉贼在京中如何欺负宫室,日后董卓必然效仿云云……

但这些都与妇道人家何干?

也唯有最后一句,最为打动何太后,

只见在书信最后一行赫然写着,

“若他朝母后受辱,即便愧对宗庙,儿臣亦不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