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便利店收音机里循环播放着台风红色预警。季沉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气象图，三条彩色螺旋线如同毒蛇般向城市逼近。温暖正踮着脚加固货架，制服下摆随着动作掀起一角，露出后腰上个月救人时留下的淤青。
“所有瓶装水和速食面已经清点完毕。“温暖把登记本推到季沉面前，“按你建议的危机营销方案，我们把它们打包成应急套装，销量翻了四倍。“
季沉目光扫过她微微发抖的手指。三天前开始，每当天气预报提到“暴雨“，温暖就会无意识地抚摸左腕的疤痕。这个动作他见过十七次，频率与台风逼近的公里数成正比。
第一道闪电劈下时，整条街的灯光同时熄灭。温暖点燃应急蜡烛的手稳得出奇，蜡油滴在她虎口的旧烫伤上浑然不觉。烛光里她的轮廓突然变得陌生，季沉恍惚看见十年前在华尔街酒会上有过一面之缘的温董事长。
“你知道吗？“温暖突然开口，“台风眼是最安全的地方。“她拆开一包太妃糖排在玻璃柜台上，“就像这些糖果，看似混乱的排列里藏着数学模型。“她手指轻点，糖块组成分形图案。
季沉瞳孔骤缩。这个排列方式，与他当年竞标市政府智慧城市项目用的演示模型一模一样。
狂风撞碎了一块玻璃，温暖扑过去抢救货品时，季沉抓住她手腕：“温世宁是你什么人？“
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温暖僵在原地，货架上某瓶酒被震落，在两人脚边炸开浓郁的酒香。那是季沉破产后再没喝过的麦卡伦25年，温董事长最爱的威士忌。
“我父亲。“温暖的声音混着玻璃碎裂声，“他跳楼那天，也下着这样的暴雨。“
季沉看着雨水顺着她的下颌流进衣领。八年前那个财经头条突然鲜活起来——《温氏集团破产疑云：董事长坠亡前夜神秘转账3亿》。当时刚完成对日并购的季沉，还曾嘲笑过这个老对手的软弱。
“林锐的父亲当时是温氏财务总监。“温暖用抹布擦拭着酒液，动作机械得像在手术台，“破产前三个月，他给我爸看了份你签署的收购意向书。“
季沉猛地站起来撞翻凳子。2014年他确实考察过温氏，但最终因看不上他们的社区商业板块而放弃。“那份文件是伪造的！“
“我知道。“温暖从手机调出照片，“父亲死后第七天，我在他书房暗格里发现了这个。“屏幕上是一份晟世集团前身公司的股权结构图，标注着林氏家族通过离岸公司持有的12%股份。
一道闪电照亮整个便利店，季沉突然看清温暖眼底的东西——那不是仇恨，而是某种更可怕的、燃烧了八年的执念。她衬衫第三颗纽扣别着的根本不是装饰，是温氏当年的微型司徽。
“你早就认出我了。“季沉声音发紧，“为什么还收留我？“
温暖从收银台抽屉取出个信封，里面是季沉醉酒那晚掉落的怀表。她按下隐藏按钮，表盖内侧的照片上，年轻的季沉抱着女儿站在迪士尼城堡前，背景里模糊的身影正是举着棉花糖的小温暖。
“因为这个。“她指着照片角落，温父的手搭在季沉肩上，“我父亲从不和讨厌的人肢体接触。“
暴雨中突然传来重物倒塌的巨响。温暖条件反射般拉开柜台下的应急包，季沉却按住她的手：“先看这个。“他在手机上调出晟世集团最新股权变动图，“林锐过去两个月收购的，全是当年从温氏拆分出去的资产。“
温暖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出连接线：“他在重组我父亲当年的商业版图。“突然瞪大眼睛，“等等，这个子公司...“
“就是现在媛媛未婚夫控制的公司。“季沉苦笑，“我女儿正在和仇人之子谈恋爱。“
门外传来急促的刹车声。温暖迅速熄灭蜡烛，两人透过货架缝隙看见三个黑衣人走向便利店。领头人举起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是季沉在温暖家阳台的照片。
“老板猜得没错。“那人对着耳麦说，“季总果然和温家余孽混在一起。“
温暖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季沉发现她正盯着黑衣人腰间——那里别着把老式瑞士军刀，刀柄上刻着“LW“字母，正是温氏高管当年的标配礼物。
“认识他？“季沉耳语。
温暖脸色惨白：“林锐的司机，当年就是他...把我父亲从楼顶推下去。“